一番龙凤颠倒,待到云散雨收之际,岳弯弯已疲惫地晕睡了过去。元聿臂膀抄起她,替她料理了余事,也抱着她睡了。
睡到日上三竿时分,岳弯弯感到似有一帘阳光在眼睑上曜动,刺得她缓缓地睁开了明眸,秀眸惺忪,还看不清,用力眨巴了眨巴,眼前一切突然明亮起来,只见元聿的俊脸近在咫尺,他侧卧枕上,单臂支头,面容和煦,隐隐露出温柔之色。
岳弯弯微怔,身体的不适提醒了她昨夜里痴缠种种,见他的眼中还有欲念未散,水光隐然,唇瓣轻轻一咬,凑到他的面前,亲了亲元聿的唇。
“陛下,你该刮胡子了。”
说着摸了摸脸。
“昨晚刺得我好痛!”
元聿万没想到这层,这几日确实是忘了料理自己了,也是经由岳弯弯提点,这时才终于想了起来。
元聿是个极为看重仪表风度的,换言之就是臭美,而且毛病还不轻。当下立刻就脸色微变。
只是瞧见小皇后粉腮桃红,纤眉凝黛,这种混合了天真和柔媚的姿色,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犹如饱饮了雨露的娇花。既可怜,又可爱,他亦忍不住起了促狭的心思,她不是嫌弃他胡茬扎人么?
他就偏偏要扎她几下。
元聿将下巴凑了过去,专挑她最柔嫩香滑的脸蛋下手,尖尖的、黑硬的胡茬扎得岳弯弯又刺又痒,忍不住呵呵直笑。
“哎呀,陛下……你别闹别闹!”
元聿不肯松,定要欺负她。
她被他呵痒,缩着身子往里躲,见躲不过,只好乖乖抓住锦被,丧权辱国地喊了一声“聿哥哥”,他手一停,面上似露出了些笑容,令她简直目眩神迷,直盯着他目不转睛。
元聿神情放柔,连人带被地裹住了小妻子,脸庞朝她挤了过去,直将脸埋入她宛若青云出岫般的发堆间,她脸上的笑容也顿了顿,收住了些,末了,从发丝间传出来他的声音:“弯弯。”
岳弯弯也不知为何,一见元聿这样,就感觉他极脆弱,忍不住怜爱泛滥,搂住他的背,在他身上轻轻安抚着,“嗯,在呢在呢。”
“弯弯,你不是要知道,我为什么怕猫吗?我告诉你。”
岳弯弯还没想到会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一时睖睁,等到回过神来之际,元聿的脸从她发间抽离出来,捧住她脸,又深深地朝她樱唇袭来。
纠缠罢,他已翻了半边身而上,额头抵住了她的雪额,声音低若喃喃:“弯弯,答应我,你若知道了,不要……”
岳弯弯竖起了耳朵,也没听见后边说得什么,只是辨认着他的口型,最后抽丝剥茧,理了出来。
他说的是——
不要嫌弃我。
这个结果令她震惊,又惶恐。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你说,我听着。”
她哑声道。
尽管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尽管岳弯弯已猜到,元聿怕猫或与羽蓝婕妤的死因有关,但也依旧没有想到,当初,这竟会是如此地惨烈。
李皇后假借清君侧的名义,实行报复之事,德妃之流,更是极为恶毒,非要羽蓝婕妤受尽屈辱而死,更要先帝的心中,再也记不得羽蓝婕妤的美貌,要教天赋的美丽支离破碎,九州再没有羽蓝氏传奇。如此险恶用心,怪不得最后下场凄惨!
都是报应!
岳弯弯怔怔地听着。
她能感觉到身上男人的紧绷,他全身都在紧绷,包括他的嗓音,整块犹如僵硬的湖石,冷到全身发寒,她不得不用自己柔臂环住他,犹如以往抱住他的肩背,轻声地拍他,哄他,安抚着。
“好好,没事了。”
“聿哥哥,以后都有弯弯,弯弯会保护你……”
怕猫也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一惧怕之物,这不丢人。正因如此,她才察觉到他的脆弱,和脆弱之下,为了护她挺身而出面对猫爪的深情。
元聿笑了一下,只将脸更深地埋入她颈处,闷闷地道:“弯弯,你当真不嫌弃我?”
“你这个大傻子!”岳弯弯破涕为笑,“为什么早不说!我一定、一定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东西能近你的身,我发誓!”
她倔强,勇敢,活得孤独而明媚,南明的时候,元聿就仿佛被她的天然乐观所感染,人趋暖避寒是本能,他本能地朝她靠近了过去。
他想要让落在她身上的阳光分他一半,令他也能活在阳光下,自由而蓬勃地生长着。
那种没有拘束的野性,是他一直可望不可即的。
他那时候想着,如果,能让她当他的妻子,该有多好!
元聿想到当时不能为人言说的傻念,亦忍俊难禁。
岳弯弯总算哄他开颜,心上的巨石落了地,又呼出大口的气,身子往下溜了溜,再度抱住他的胳膊,亲吻他的鬓角和脸侧,轻轻地道:“聿哥哥,你是最好最好的,没有谁比你好,羽蓝婕妤也是最美最美的,他们当然会嫉妒你们,这都不是你们的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李太妃也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只有这一辈,下一辈,子子孙孙辈,我们往前看,不要回头。”
元聿做了准备坦白,但没做好准备,小皇后非但没嫌恶他,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令他惊讶,亦让他骄傲了起来。
璀璨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似玉石凝辉,窃喜、温柔全在其间了。
元聿入了迷,自知是彻底地栽到了岳弯弯手里,但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