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妙手复娇容(1 / 2)

 欧阳喜忽听门里的王怜花发出了惊呼之声,不由得说道:“王兄素来镇静,此刻居然惊呼出声,莫非……”

熊猫儿截口笑道:“莫非怎地?王怜花正在出手解救那两位姑娘,沈兄还会对他怎地不成,何况他两人初次相识,非但素无仇隙,而且还显有惺惺相惜之意……嘿嘿,只怕你是一心想要进去瞧瞧,才故意找个借口吧。”

欧阳喜失笑道:“好贫嘴的猫儿,你难道不觉得那惊呼奇怪么?”

熊猫儿笑道:“那只怕是他两人被那两位姑娘的美艳所惊,忍不住叫了出来,尤其王怜花这色魔,此刻只怕连骨头都酥了。”

欧阳喜摇头笑道:“这艳福也只他俩人分享了,你干急又有什么用呢?”

门关得很紧,除了较大的响动、失声的惊呼外,沈浪与王怜花说话的声音,门外并无所闻。

欧阳喜探首窗外,日色已渐渐升高,他又忍不住要着急了,不住搔耳顿足,自言自语,喃喃道:“他两人怎地还不出来,莫非……莫非出了事么……”

沈浪方自解开白飞飞第一粒衣纽,白飞飞已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手脚也起了一阵阵轻微的颤抖。

她面容虽已被弄得丑怪异常,但在眼帘阖起前,眼波中所流露的那种娇羞之色,却委实令人动心。

这种柔弱少女的娇羞,正是朱七七所没有的。

此刻她虽已阖起眼帘,沈浪似乎还是不敢接触到她眼睛,轻巧地脱去了衣衫,连指尖都未接触到她身子。

白飞飞长衫下竟无内衣。

忽然之间,白飞飞那莹白如玉,柔软如天鹅,玲珑如鸽子的娇躯,已展露在沈浪的眼前。

她的胴体并无那种引人疯狂的热力,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娇弱,那是一种纯情少女所独有的风韵,动人情处,难描难叙。

沈浪要想不瞧已来不及了,这一眼瞧下,便再也忍不住有些痴迷,一时之间,目光竟忘了移开。

他虽是英雄,但毕竟也是个男人。

朱七七听得沈浪要脱下白飞飞的衣衫,眼睛便狠狠地盯着他,此刻瞧见他如此神情,目光中便也忍不住露出妒恨之色。

她含恨自语:“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我如此对你,将别的男人全不瞧在眼里,但你见到别的女子,却是如此模样,我……我又何苦如此对你……”

转眼一望,王怜花竟也站在角落里,背向着沈浪与白飞飞,居然连眼角也未偷偷来瞧一眼。

此刻他干咳一声,道:“衣衫已脱下来了么?好,如此便请沈兄将她抱入盆里,用小弟方才新裁的纱布,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洗涤两遍……先用左边盆中之水,洗完了,再换右面的一盆,千万弄错不得。”

沈浪回过头来,着急道:“但……但兄台你为何不动手?”

王怜花也不回头,只是微微笑道:“姑娘们的处子之身,是何等尊贵,此番虽因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但能少一人冒渎于她,还是少一人好,沈兄以为是么……她既已是沈兄的人了,便只得请沈兄一人偏劳到底了。”

沈浪着急道:“她……她既是小弟的人了……此话怎讲?”

王怜花哈哈一笑,避不作答,却道:“水中药力已将消散,沈兄还不动手?”

沈浪怔了半晌,只得长叹一声,抱起白飞飞的身子放入水中,又自盆边取起了那一叠新裁白纱。

王怜花背着双手,缓缓地又道:“这两位姑娘,想必俱是天香国色,沈兄今日,当真可谓艳福不浅。”

沈浪面上忍不住微现怒容,沉声道:“兄台如此说话,却将小弟当成了何等人物?”

王怜花道:“小弟只是随意说笑,兄台切莫动怒,但……”

沈浪道:“但什么?”

王怜花缓缓道:“这两位姑娘既是兄台带来的,此刻她们的清白之躯,又已都落在兄台的眼中,也已都落在兄台的手中,兄台此后对她两人,总不能薄情太甚,置之不顾,兄台若是稍有侠义之心,便该将她两人的终身视为自己的责任,万万不能再对第三个女子动情了。”

沈浪听得又惊又怒,但王怜花却又偏偏说得义正词严,沈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其中只有朱七七知道王怜花如此做是何用意,只因此刻除了她自已之外,谁也不知道她就是朱七七。

王怜花此刻说来说去,只是要以言辞套住沈浪,等到这两个女子对沈浪纠缠时,好教沈浪无法脱身,他自有法子令这两个女子对沈浪纠缠的,何况那时的少女若被男子瞧着了自己的清白之躯,本就只有以身相委,更何况沈浪本就是最易令少女欢喜的那型人物。

沈浪被她们纠缠住了,自然无法再对别的女子动情,王怜花所说的那“第三个女子”,自然也就是指的朱七七。

王怜花这一着棋下得端的不差,怎奈智者千虑,总有一失,他算来算去,却再也算不出这两个女子中竟有一人是朱七七,他费尽心思想出了这“移花接木”的巧计,怎奈却反而弄巧成拙。

沈浪不再说话,嘴角居然又泛起了微笑。

王怜花道:“沈兄可是洗好了么?……好,再请沈兄抹干她的身子……好,此刻便请沈兄以阳和之掌力,将她‘少阴’四侧四十六处穴道一一捏打,但沈兄若是怕羞,不妨先为这位姑娘穿起衣服来。”

他话未说完,已有衣服窸窣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阵手掌轻拍声,沈浪呼吸渐渐粗重,白飞飞也发出了轻微的喘息,销魂的呻吟……

那“少阴”四侧,正是女子身上最最敏感之地,若经男子的手掌捏打,那滋味可想而知。

朱七七狠狠瞧着沈浪移动在白飞飞身上的手掌,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日在地窖中被王怜花手掌拿捏的滋味。

刹那之间,她只觉一阵奇异的暖流,流遍了全身,心头仿佛也有股火焰燃烧起来,也不知是羞?是恼?还是恨?

白飞飞眼帘闭得更紧,身子颤抖更剧。

王怜花缓缓转过身,将刀剪在沸醋中煮了煮,面带微笑,静静地瞧着她与沈浪,口中道:“沈兄手掌切切不可停顿……无论见着什么,都不可停顿,否则若是功亏一篑,那责任小弟可不能担当。”

沈浪微微笑道:“兄台只管放心,小弟这一生之中,还未做过一分令别人失望的事。”言语之间竟似有些双关之意。

他又何尝未觉出白飞飞在他手掌下的微妙反应,他自己又何尝未因这种奇异的反应而微微动心。

但他面上绝不露神色,竟似有成竹在胸,将任何一件可能将要发生的事,都打定了应付的主意。

只见王怜花走到白飞飞面前,道:“此刻这位姑娘面上的易容药物,已在外面的酒醋蒸气与她内发的汗热之力交攻下,变得软了。”

他口中说话,双手已在白飞飞面上捏了起来,白飞飞面上那一层看来浑如天生的“肌肤”,已在他手掌下起了一层层扭曲,使她模样看来更是奇异可怖,王怜花取了粒药,投入白飞飞口中,又道:“此刻她体中气血已流通如常,口中也已可说话,只是……”

忽然一笑,方自接着说道:“只是她此刻在沈兄这双手掌捏拿之下,已是骨软神酥,虽能说话,也不愿说出口来。”

若是别人听到此话,这双手哪里还能再动下去,但沈浪却只作未曾听到,一双手更是绝不停顿。

王怜花一笑道:“好……”突然用两根手指将白飞飞眼皮捏了起来,右手早已拿起剪刀,一刀剪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响,白飞飞一块眼皮竟被他生生剪了下来,白飞飞虽不觉痛苦,沈浪与朱七七却不免吃了一惊。

王怜花将剪下之物,随手抛入盐桶之中,立即拿起小刀,一刀刺入了方才被他剪开的眼皮里。

沈浪更是吃惊,但白飞飞仍然全不觉痛苦。只见王怜花手掌不停,小刀划动,白飞飞面上那一层肌肤,随着刀锋,片片裂开,一张脸立时有如被划破的果皮一般,支离破碎,更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沈浪虽明知这层“肌肤”乃易容药物凝成,仍不禁瞧得惊心动魄。

突然间,寒光一闪,王怜花掌中的小刀,竟笔直向沈浪面上划了过来,白刃破风,急如闪电。

朱七七瞧得清楚,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沈浪正自全神贯注,眼见这一刀他是避不过的了。

哪知沈浪一声惊呼,一声轻叱,胸腹突然后缩,双足未动,上半身竟凭空向后移开了三寸,刀锋堪堪擦着他面颊掠过,却未伤及他丝毫皮肉。

朱七七不知不觉间,已为沈浪流出了冷汗,但沈浪双手却仍未停顿,犹在推拿,只是目中已现出怒色,沈浪道:“你这算什么?”

王怜花居然行所无事,微微一笑,道:“小弟只是想试试沈兄的定力,是否真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双手都不会停顿。”

沈浪竟也微微一笑道:“哦!真的么?”居然也是行所无事,对于方才之事再也不提一字。

王怜花凝目瞧了他半晌,目中又不禁流露出钦佩与妒忌之意,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兄台一生之中,难道从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么?”

沈浪笑道:“自然有的,只是别人瞧不出而已。”

这话说得仍然温柔平静,但王怜花听在耳里,不知怎地,心头竟泛起了一股寒意,暗暗忖道:“有如此人物活在世上,我王怜花活着还有何乐趣……”

心意转动间,手掌轻拂,一阵柔风吹过,白飞飞面上那片片碎裂的肌肤,立时随风飘起,自己仿佛长着眼睛似的,一片片俱都落入了那盐桶之中。

沈浪笑道:“好掌力,好……”

目光瞥见白飞飞的真正面容,语声突顿,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双颊玫瑰般娇红,仍沁着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琼鼻樱唇中,却是娇喘吁吁……

沈浪方才已见过她裸露的身子,已接触过她凝脂般的香肌玉肤,却还不觉怎样,但此刻瞧见她这脉脉含羞的娇靥,楚楚动人的风情,心头却不禁生出一种异常的感觉,一双手掌再也不敢接触她的身子,莫忘了他终究还是个男子,这种心情正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难避免的。

王怜花也瞧得痴了,怔了半晌,长长叹息道:“果然是天香国色,果然是国色无双……”

朱七七见到这两男人瞧着白飞飞的神情,银牙又不觉轻轻咬起,在心头暗暗骂着:“男人,男人,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心胸虽然豁达,但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深深爱着她的,一个是她深深爱着的,她见到他们为别人着迷,心里仍不觉生出妒恨之意——莫忘了她终究是个女子,这心情正是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难避免的。

朱七七目光无意间瞧向王怜花,王怜花目光恰巧正向沈浪望了过去,目中又有杀机,朱七七暗惊忖道:“不好……”

心念闪动,王怜花双掌已向沈浪连环拍出,掌势之迅急,竟似比朱七七心念的转动还快几分。

他此番出手又是突如其来,迅疾无伦。

哪知沈浪眼睛虽似未瞧着他,其实却将他每个动作都瞧得清清楚楚,他手掌方自拍出,沈浪双掌也已迎了上去。

四掌相击,只听一连串掌声响动,密如连珠,十余掌击过,沈浪纹风未动,王怜花却已惊呼一声,退出数步。

沈浪道:“兄台这又算什么?”

王怜花退到墙角,方自站稳,拍了拍那身新裁的雪白麻布衣衫,居然仍是行所无事,笑道:“小弟这不过只是想试试兄台,经过方才那一番推拿之后,内力是否已有了伤损。”

沈浪凝目瞧了他两眼,微微笑道:“哦?真的么?多承关心。”居然也还是若无其事,对方才之事再也不提一字。

朱七七眼睛瞪着他,咬牙暗道:“沈浪呀沈浪,你这呆子,他要你做他助手,就是要趁机害你的,你还不知道么?你这呆子,你这没有良心的,有时我真恨不得让你被人害死才好。”

白飞飞也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线,偷偷地瞧着沈浪,她面上红晕犹未褪去,那一丝如梦如幻的星眸中,流露出的也不知是羞涩还是爱慕——她——除了瞧着沈浪外,眼波再也未向别人去瞧一下。

王怜花又将醋酒的蒸气,喷到朱七七脸上。

朱七七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这种滋味她虽忍受不了,但想到自己立时便将脱离苦海,一颗心便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肉体上再大苦痛,却已不算什么,她已都可忍受了。

然后王怜花又在新盆中注满了酒、醋、药物与清水,这次他下的药物更重,转首向沈浪笑道:“要治疗这姑娘,可比方才那位要麻烦多了,沈兄少不得也要多花些气力。”

话未说完,又退到墙角之中,面壁而立。

沈浪苦笑道:“还是和方才一样么?”

他似乎对别人的要求,从来不知拒绝,对任何事,都能逆来顺受。

王怜花笑道:“不错,还是和方才一样,要有劳沈兄将这位姑娘在两盆水里浸上一浸……”

朱七七眼瞧着沈浪手掌触及自己的衣纽,芳心不由得小鹿般乱撞起来,几乎要跳入嗓子眼里。

她也不由得紧紧闭起眼睛,只觉自己身子一凉,接着便被浸入温热的水里,她身子蜷曲着,耳中听得一阵阵动情的喘息与呻吟——她方才也曾暗暗骂过白飞飞,然而此刻这喘息与呻吟却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她痴痴迷迷,晕晕荡荡,如在梦中,如在云中,如在云端,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漫长无极,又仿佛短如刹那。

终于,她身子又被抱了起来,擦干了,穿上衣服,这时她身上那种僵硬与麻木已渐消失,她已渐渐有了感觉。

于是,她便感觉到一双炙热的手掌在她身上推拿起来,她喘息不觉更是粗重,呻吟之声更响……

她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发出了声音,这本是值得狂喜之事,她曾经发誓只要自己一能发出声音,便要揭破王怜花的奸谋,她也曾发誓要狠狠痛骂沈浪一顿,然而她此刻已是心醉神迷,竟未觉自己能出声,竟忘了说话。

白飞飞蜷曲在榻角,喘息仍未平复,仍不时偷偷去瞧沈浪一眼,王怜花面壁而立,似在沉思。

这是幅多么奇异的画面,多么奇异的情况,愈是仔细去想,便愈不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妙的遇合。

这四人相互之间,关系本已是如此微妙,造物主却偏偏还要他们在如此微妙的情况下遇在一起。

王怜花默然凝思了半晌,终于缓缓回过身来,拿起了一副新的刀剪,捏起了朱七七的眼皮。

他左手虽然已将朱七七眼皮捏起,右手的剪刀也已触及她的眼皮,但这一刀却迟迟不肯剪将下去,只是凝目瞧着沈浪,似已瞧得出神。

沈浪忍不住问道:“兄台为何还不下手?”

王怜花说道:“小弟此刻心思极为纷乱,精神不能集中,若是胡乱下手,只怕伤了这位姑娘的容颜。”

沈浪奇道:“兄台心思为何突然纷乱起来?”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小弟正在思索,待小弟将这两位姑娘玉体复原之后,不知兄台会如何对待小弟?”

沈浪笑道:“自是以朋友相待,兄台为何多疑?”

王怜花道:“小弟方才两番出手相试,兄台难道并未放在心上,兄台难道并未认为小弟有故意出手伤害兄台之心。”

沈浪含笑道:“我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要出手害我?”

王怜花展颜而笑,道:“既是如此,小弟便放心了,但望兄台永远莫忘记此刻所说的话,永远以朋友相待于我。”

沈浪道:“兄台若不相弃,小弟自不敢忘。”

王怜花笑道:“好……”忽然放下刀剪,走了开去。

沈浪忍不住再次问道:“兄台此刻为何还不下手?”

王怜花笑道:“兄台既肯折节与小弟订交,小弟自该先敬兄台三杯。”寻了两个茶盏,自坛中满满倒了两盏白酒。

沈浪道:“但……但这位姑娘……”

王怜花道:“兄台只管放心,这位姑娘的容颜,自有小弟负责为她恢复,兄台此刻先暂且住手,亦自无妨。”

他已将两杯酒送了过来,沈浪自然只得顿住手势,接过酒杯。

王怜花举杯笑道:“这一杯酒谨祝兄台多福多寿,更愿兄台从今而后,能将小弟引为心腹之交,患难与共。”

沈浪亦自举杯笑道:“多谢……”

这时朱七七神智方自渐渐清醒,无意间转目一望,只见沈浪已将王怜花送来的酒送到唇边。

她方才虽然对沈浪有些不满,她虽也明知自己此刻只要一出声说话,王怜花便未必肯再出手,自己或许永远都要如此丑八怪的模样,但她见到沈浪要喝王怜花倒的酒,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情急之下突然放声大喝道:“放下……”

她也许久未曾说话,此刻骤然出声,语声不免有些模糊不清,王怜花与沈浪齐地一惊,沈浪回首问道:“姑娘你说什么?”

朱七七本来想说的是:“放下酒杯,酒中有毒。”

但她实也未曾想到自己这一出口竟能说得出声音来。

在做了许多日子的哑巴之后,语声骤然恢复,她心情的激动与惊喜,自非他人所能想象。

她说出“放下”两个字后,自己竟被自己惊得怔住了,许久许久,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王怜花目光闪动,突然一步掠去,拍了她颏下哑穴,她再想说话,却已说不出了,空自急出了一身冷汗。

沈浪皱眉道:“王兄为何不让这位姑娘说话?”

王怜花笑道:“这位姑娘实已受惊过巨,神智犹未平静,此刻语声一经恢复,身子一能动弹,便说不定会做出些疯狂之事,小弟方才几乎忘记此点,此刻既已想起,还是让她多歇歇的好。”语声微顿,再次举杯,道:“请。”

沈浪微一迟疑,但见王怜花已自一干而尽,他自然也只有仰首喝了下去——朱七七在一旁已瞧得急出了眼泪。

王怜花又自倒满一杯,笑道:“这一杯谨祝兄台……”

他善颂善祷,满口吉言,沈浪不知不觉间,已将三杯酒俱都喝了下去。

朱七七全身都已凉了,那日在地牢之中,这王怜花含恨的语声,此刻似乎又在她耳边响起。

“沈浪……沈浪……好啊,我倒要瞧瞧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我偏偏要叫他死在我的面前。”

她似乎已可瞧见沈浪七孔流血、翻身跌倒的模样,她唯愿方才那三杯毒酒,是自己喝下去的。

月色渐渐升高,连熊猫儿都等着有些奇怪了。

欧阳喜更是不住顿足,道:“怎地还不出来?”

此刻室中已久久再无异常的响动,但这出奇的静默,反而更易动人疑心,熊猫儿叹了口气,道:“看来这真比生孩子还要困难。”

厅前已开上酒饭,但三人谁也无心享用。

欧阳喜喃喃道:“出了事了,必定是出了事了……”

斜眼瞧了瞧熊猫儿:“怎样?还要呆等下去。”

熊猫儿沉吟道:“再等片刻……再等片刻。”

金无望突然冷冷道:“再等片刻若是出了事,这责任可是你来承担?”

熊猫儿道:“我来承担?……为何要我来承担。”

金无望冷笑道:“你既不敢承担,我此刻便要闯进去。”

他霍然站起身子,但熊猫儿却又挡住了门户。

金无望怒道:“你还要怎样?”

熊猫儿道:“纵然要进去,也得先打个招呼。”

欧阳喜立即敲门道:“咱们可以进去了么?”

只听得王怜花的声音在门里应声道:“你着急什么?再等片刻,便完毕了。”

熊猫儿笑道:“如何?只要再等片刻又有何妨。”

朱七七听得外面敲门声响,心头不禁一喜,只望熊猫儿、金无望等人快些冲将进来,无论如何,总可解救沈浪的危机。

但王怜花答了一句话后,外面立时默然。

朱七七既是失望,又是着急,更是伤心,伤心地瞧了沈浪一眼——这一眼她本不敢瞧的,却又忍不住瞧了。

但见沈浪好生生地站在那里,嘴角仍然带着一丝他那独有的、潇洒而懒散的微笑,哪有丝毫中毒的模样。

朱七七又怔住了,也不知是该惊奇,还是该欢喜,酒中居然无毒,这真是她做梦也未想到的事。

只听王怜花道:“这最后一点工作,小弟已无需相助,沈兄方才那般出手,此刻必定已有些劳累,何妨坐下歇歇。”

沈浪笑道:“如此就偏劳兄台了。”他果然似已十分劳累,方自坐下,眼帘便自阖起,身子竟也摇晃起来。

然后,他嘴角笑容亦自消失不见,摇晃的身子终于倒在椅背上,亦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晕死过去。

朱七七一颗心方自放下,此刻见到沈浪如此模样,又不禁急出了眼泪,只恨不能放声痛哭出来。

沈浪终于还是中了王怜花的诡计,她方才终究还是未曾猜错,那三杯酒中毕竟还是有毒的。

王怜花冷眼瞧着沈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笑得甚是诡秘,然后他便带着这笑容走到朱七七面前,俯首望着她。

朱七七眼中似乎已将喷出火来——她恨不得目中真能喷出火来,好教这恶毒的人活活烧死。

但王怜花望着她的目光却是温柔而亲切的,他左手拍开了朱七七的穴道,但右手却又抵在她哑穴上。

这样朱七七虽然可以出声,但呼吸仍是不能畅通,说话的声音也不能响亮,朱七七索性咬住牙不说话。

哪知王怜花却微微笑道:“朱姑娘,你有话要说,为何还不说出口来?”

白飞飞眼睛突然睁大了,似要爬起,但王怜花长袖一展,便已拂了她的睡穴。

朱七七更是吃了一惊,颤声道:“你……你怎知我是朱……朱……”

王怜花截口笑道:“我方才听得你那呻吟之声,便已有些猜出你是谁了,只因那呻吟声我听来仿佛甚是耳熟,那时我就开始后悔,为何到这时才想到是你,为何要将你送到沈浪手上,我自己做的圈套,却反令自己上当了。”

朱七七又羞又恨——她知道这恶魔确是听过自己那种呻吟声的,在地牢中被这恶魔轻薄时的光景,她死也不会忘记。

王怜花接着笑道:“只可惜你的那位沈相公却未听过你那种可爱的吟声,是以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你……”

朱七七嘶声道:“你这恶魔……你……”

王怜花也不理她,自管接道:“就因他梦想不到是你,所以你方才纵然大声喊叫,他也未听出是你的声音,而区区在下却听出了。”

朱七七咬牙道:“你……你这畜生。”

王怜花笑得更是得意,道:“不错,我是畜生,但我这畜生,却比你心目中那位大英雄还要强些,这话我早已对你说过,你那时虽然不信,但此刻你只要瞧瞧他的模样,便该知道一千个沈浪,也比不上一个王怜花的。”

朱七七恨声道:“诡计伤人,还有脸在我面前夸口,天下男人的脸,都已被你丢光了……你若是凭真本事杀了他,我也服你,如今你这样的做法,我……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王怜花笑道:“只可惜你还是活着的,还做不了鬼。”

朱七七嘶声道:“他既已死了,我立刻就陪着他死。”

王怜花道:“他死了?谁说他死了?”

朱七七怔了一怔,颤声道:“你……你未曾害死他?”

王怜花笑道:“我若杀了他,你岂非要恨我一辈子,你是我此生中唯一真正喜欢的女子,我怎能让你恨我?”

朱七七又惊又喜,道:“但他……他此刻……”

王怜花道:“他此刻只是被我药物所迷,睡了过去,你只管放心,这药力甚是奇异,全无丝毫不良反应,甚至连他自己醒来时,都万万不会知道自己曾被迷倒过,只像是打了个盹儿而已。”

朱七七道:“你……你为何要如此……”

王怜花道:“我如此做法,只是要你知道,我终究是比他强的,他若真像你说的那么聪明,怎会着了我的道儿?”

朱七七道:“他是君子,自不会提防你的诡计。”

王怜花失声笑道:“不错,他是君子,我是小人,但你也是小人,小人与小人,正好成双作对,你总有一日会知道只有我才是真正与你相配的,你总有一日会回到我身边,这也许因为你根本配不上他,你为何定要等到那一日,我瞧你还是此刻就跟着我吧,也免得到那日伤心落泪。”

朱七七怒骂道:“放屁!放屁……我宁肯嫁给猪狗,也不会嫁给你这比猪狗还不如的畜生,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王怜花笑道:“你此刻恨我也好,骂我也好,但你却千万莫要忘记,今日此刻,我曾经对你说过些什么话。”

朱七七恨声道:“我自然不会忘记,我死也不会忘记,但我若是你,此刻还是将我与沈浪都杀死的好。”

王怜花道:“我为何要杀你?我怎舍得杀你?”

朱七七冷笑道:“你若不杀我,但等沈浪醒来,我便要揭破你的奸谋,揭破你的秘密。我便要沈浪杀了你。”

王怜花大笑道:“我正是要你如此做法,否则我又何苦还要放你?否则我此刻又何苦还要对你说这些话?”

朱七七见他笑得如此得意,也不觉又有些惊异,道:“你不怕?”

王怜花笑道:“你说出来便知道我怕不怕了……”

突听沈浪那边,已发出轻微的响动声。

王怜花语声立顿,放松了抵住朱七七穴道的手掌,又自捏起了她的眼皮,右手抄起剪刀,一刀剪了下去。

他手法之熟练与迅快,当真非言语所能描叙。

朱七七此刻虽然已可放声嘶呼,但爱美毕竟是女子之天性,她毕竟还是怕自己的呼声会将王怜花手里的刀锋震得偏了,更怕偏了的刀锋,会损毁她的容颜——她只有咬牙忍住,闭口不语。

但闻沈浪长长透了口气,似已长身站起,又似乎怔了半晌,方自失声一笑,叹着气道:“兄台还未完工么?可笑小弟竟睡着了。”

王怜花双手不停,口中道:

“沈兄只不过打了个盹儿而已……小弟这就要完事了,兄台不妨过来瞧瞧。”

沈浪笑道:“小弟正是想瞧瞧这位姑娘是谁?”

王怜花道:“那位姑娘既是天香国色,这位姑娘想必亦非凡品……好,沈兄你且睁大眼睛,等着瞧吧。”

他口中说话,掌中剪刀已将朱七七外面那层“脸皮”剪得四分五裂,此刻随手一拂,朱七七的真面目便出现在沈浪眼前。

沈浪纵然镇静,此刻也不禁为之放声惊呼出来。

这一声惊呼传到门外,金无望再也忍不住了,身形一闪,掠到门前,一掌震开了门户,飞身而入。

熊猫儿要想拦阻,亦已不及,当下随着蹿了进去,直到榻前,一瞧见了朱七七,他也不禁惊呼出来。

沈浪讷讷道:“朱七七……怎会是你……”

熊猫儿亦是呆若木鸡,亦自讷讷道:“是你……原来是你……”

这两人委实谁也未曾想到,自己踏破铁鞋无处寻觅的朱七七,竟早已就在自己身旁了。

就在这时,朱七七突然翻身掠起,双掌齐出,出手如风,分别向王怜花右肩“肩井”、左胸“玄机”两处大穴点了过去。

王怜花自然早已算定了她必将有此一招,怎会被击中,身形一转,便轻轻地避了开去。

熊猫儿与沈浪都不免吃了一惊,双双出手——这两人出手是何等迅急,刹那间便已将朱七七两只手腕分别抓住。

沈浪紧捉住她的右腕,沉声道:“七七,你疯了么?怎可向王公子出手?”

朱七七双腕有如被铁钳套紧了一般,哪里还挣得脱,空自急得满面通红,双足乱踢,嘶声道:“放手!你们这两只笨猪,抓住我做什么?还不快快放手,让我去剥下这恶贼的皮来。”

王怜花微笑道:“各位请看,在下辛辛苦苦解救了这位姑娘的苦难,这姑娘却要剥在下的皮……这算什么?”

沈浪暗笑道:“这只怕是因她神智还未清醒,是以……”

朱七七顿足大骂道:“放屁,你懂个屁,我神智从未比此刻更清醒了,你……你……你才是神智不清的笨猪。”

王怜花道:“姑娘若是神智清醒,为何恩将仇报?”

朱七七怒道:“你还装的什么蒜?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我……我……我好歹也要与你拼了。”

王怜花苦笑道:“这位姑娘在说什么,在下委实听不懂,沈兄、欧阳兄、猫兄,你们三位可听得懂么?”

熊猫儿道:“我实在也不懂,朱姑娘,你……”

朱七七怒喝道:“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