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成功坐一位,时间久了,两人的话也就多了,时不时天南海北的神聊。东方先给他讲自己小时候最难忘的一件事。
东方五岁前经常是三姨来帮妈妈照料他,有时到地里割草喂羊三姨还要背着东方。
有一年逢会,三姨拿着一块钱上街,买了一个油煎饼还要留一半,拿回来给东方吃,一块钱也不舍得花完,总要买个小玩意儿给东方。
因此从小到大,东方对三姨感情深厚,也最听她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三姨出嫁时东方大约六岁,正是春暖花开的三月时节,虽然很多细节记不住了,但还是有些场景是忘不了的。
三姨出嫁的前两天东方就和母亲住在姥姥家了。母亲帮着她们收拾东西,置办嫁妆,东方则只管吃着玩着。由小姨负责看管,小姨比东方大六岁,当时也算是一个小孩子。
姥姥家房子右边及后面是一条水沟,左边是邻居,院子前边有一堵迎门墙,就像古代时富贵人家的屏风。也许是因为姥姥家贫穷的原故,没有屏风只弄一堵泥墙在那儿。
沟边有几棵梨树,斜伸向水面之上,树有些年头了,而且年年都会结很多梨。母亲常回忆她自己小时候,爱爬上梨树摘梨吃。有一次竟然骑在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咬过几口的梨。
姥姥吓坏了,生怕吵醒她,从树上掉到沟里去。姥爷悄悄爬上树,轻轻喊醒她,才算化险为夷。母亲给东方讲起这事时,总免不了要提醒东方引以为戒。东方则会哈哈地笑妈妈顽皮,好奇地问:“姥爷和姥姥打你没?
妈妈告诉他说:“姥爷和姥姥不会打人。”
每到梨子长熟时,母亲就会把东方送到姥姥家去玩,总是三姨和小姨爬上树给他够梨吃。东方要是没空去,姥姥就会让三姨用竹篮满满地装一篮子送到他们家。
三姨出嫁那几天,姥姥家可真热闹,做了很多好吃的。三姨天天笑咪咪的,见到东方不是拿个糖让他吃,就是捏块肉让他尝尝。东方自然高兴的是手舞足蹈了,逗得一家人也都开心地笑起来。
三姨出门的前两天下了桃花雨,直到出嫁的当天还是泥巴路。原本想找个花轿,这下泡汤了。当时的农村既没有三轮农用车也没有四轮农用车,仅有的拉庄稼工具是牛和架子车。
姥姥平时吃的面还是用石磨磨出的,没有电,自然没有打面机。东方见过姥姥磨面,小毛驴拉磨,一圈一圈的围着石磨转。
就问姥姥:“毛驴转不晕吗?”
“不晕,它看不见路。”姥姥说。
“它也有眼睛怎么看不见路呢?”东方不解地问。
“你看,它的眼让我遮住了。”姥姥边说边指着毛驴的眼晴让他看。
还真是的,毛驴眼上真有眼罩。
“可现在泥巴路,三姨怎么走呢?难道让那个三姨父去把她背回家吗?”东方有些焦急地问姥姥。
姥姥笑着说:“东西准备好了,他们上午来接。”
早饭后东方就往村口张望,心想“他们用什么来接呢?”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就听有人喊:“接亲的来了。”好些人出去迎接,东方和别的小朋友也一起去看热闹。
你道他们拿什么新鲜玩意来接?原来是一辆拖车。这并不是什么车,也没有车轮,只是一辆长方形的木架子而已。前边用一头牛拉着,看样子很滑稽,再原始不过的一种交通工具。
拖车上放着一块木板床,三姨的所谓嫁妆就是两床新被子和一只皮箱,其实皮箱也并非真皮做的,倒是那两床被子是货真价实的三新陪嫁品。
母亲和姥姥给三姨套这两床被子时,东方就在一旁亲眼看着。至于那皮箱子里面装的什么自然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三姨一生值得保留的秘密吧。
那天三姨穿的真漂亮,红绸袄,绿缎裤,头上还戴着一朵红花,粉白的脸,笑咪咪的,一口洁白的牙齿,东方还从来没见过三姨打扮的如此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