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5(1 / 2)

 她抬头望向傅西洲,他没有对她有任何的解释,对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将阮阮带离了医院。

回到车上,他没有立即发动引擎,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阮阮,你还记得当年我在暮云镇坠河的事情吧。”

阮阮点头,记忆深刻,只是,他忽然提起这件不相干的事情干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那不是意外。”

“什么……”阮阮震惊地望着他。

“那是傅云深的阴谋。如果没有遇到你,只怕我早就如他所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傅西洲看着阮阮刹那间变得惨白的脸色,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阮阮,很多事情我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只是那些事情,又阴暗又可怕,你看,你才知道这么一点点,就害怕了。”

阮阮依旧怔怔的,她还沉在他先前的那句话里。外公曾说过,傅家很复杂,可她从未想过,竟是这么可怕。

傅西洲继续说:“既然你问我要一个答案,”他闭了闭眼,声音轻轻:“好,阮阮,我全部告诉你。”

他答应过她,不骗她的,可要如实回答她关于照片的问题,就必须告诉她那段他不想再提及的过去……

这世间所有的故事,都是从相遇开始。可并不是所有的遇见,都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傅西洲的母亲林芝在十九岁那年遇见他的父亲傅嵘,他是画廊的老板,她是美院的学生,大二的暑假,她在他的画廊里打工。

十九岁的少女,年轻、美丽、温婉,更重要的是,在绘画上,她才华横溢,并且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与见解,与傅嵘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欣赏变成爱慕,实在太容易了。

更何况,三十二岁的傅嵘过得并不快乐。在外人看来,他是傅氏的独子,家世风光,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毕业后不想经商,便由父亲出资开设了一家艺术画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外人哪里知道,他的画廊,是用一桩他并不情愿的商业联姻换来的。傅夫人姜淑宁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性格跟傅老爷子很像,强势、霸道,与他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唯一的话题,便是儿子傅云深。

生活压抑的已婚男人,遇上善解人意、才华横溢的年轻女孩,注定是一桩悲剧。明知如此,可当爱情浓烈时,便如一只飞蛾,明知烈火灼人,依旧不管不顾地为了那温暖光明飞扑而去。

林芝是在怀孕后才得知傅嵘已有妻儿,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回不了头了,也不愿意回头。她爱得浓烈,爱得不顾一切,不惜背负着小三的骂名,因为姜淑宁的举报,她被学校开除,一生清白骄傲的父亲与她断绝关系,她失去了一切,唯有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与傅嵘的事情被傅家知道后,傅老爷子震怒,对儿子说,这个女人与傅家,二选一。再浓烈的爱情又怎样,在现实面前,他变得懦弱,不堪一击。他最终选择了傅家,并让林芝将孩子打掉。她对他失望透顶,连夜逃回了老家,躲在小镇生下了孩子。

如果她带着孩子在老家平淡度日,便也不会有后来所有的悲剧。但心怀怨恨的她不甘心,怎能甘心?她为他失去了一切,她那样痛苦,他却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同为傅家血脉,凭什么一个可以享受最好的生活,她的儿子却要被人指指点点骂作野种?

在傅西洲三岁的时候,她带着不甘与恨意,回到莲城。

当她带着儿子出现在傅嵘的画廊时,傅嵘没有半点惊喜,有的只是震惊与害怕。

但事已至此,害怕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为了安抚林芝,让她不去傅家闹事,傅嵘为他们母子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租了一间房子,让他们住了下来,每月提供生活费用,并许诺她,每周至少陪他们母子两次。

女人永远比不过男人的绝情狠心,再信誓旦旦地说着恨,可也抵不住男人的花言巧语。而林芝想要的,不过是给孩子一个家,哪怕这个家是那么的脆弱,但她别无选择。

这样徘徊在两个家庭的生活持续了五年,在傅西洲八岁的时候,姜淑宁发现了这一切。

傅家看似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

被再次背叛与欺骗的怒与恨,如燎原之火。心性高傲的姜淑宁,怎么可能容得下林芝母子。

那些年,面对姜淑宁的各种刁难手段,林芝始终不退不让,只是她越来越不快乐,性情大变,失眠很严重,需要靠药物来入睡。每日里依靠酒精来麻痹自己,将自己关在租屋的阁楼里没日没夜地画画,画完后又用刀将那些画一刀刀地划烂,或者放一把火,付之一炬。然后再继续画。暗沉的屋子里,整天弥漫着强烈的松节油气味、浓浓的酒精味,以及她醉酒后WuHui的呕吐物。

傅西洲常常面无表情地站在充满这些气味的房间里,将窗帘拉开,抱着她丢进浴缸里,然后去拜托住在隔壁的房东乔阿姨来帮忙为她清洗。

每天放学回来,等待他的,不是热乎乎的饭菜,而是满屋子难闻的气味,有时候还要收拾被母亲醉酒后发疯砸得满地的碎裂物。

自他懂事起,他就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是什么滋味。房东乔阿姨很善良,常喊他去家里吃饭,在饭桌上,他看着乔家的两个女儿嘉琪和嘉乐肆无忌惮地与父母亲开玩笑、吵闹、撒娇,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他默默地低下头去,碗里的美食再也没有味道。

这样寻常不过的家庭温暖,却是他此生都求之不得的。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持续到他十四岁那年。

那天傍晚,他放学回家,刚走到巷子口,便被匆匆跑过来的乔阿姨拽住,说:“西洲,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快快,那个女人又来找你妈麻烦了,这次还动起手来了。你赶紧回家!”

他丢下乔阿姨,飞快地往家跑。

赶到家时,他看见姜淑宁与母亲正站门口的楼梯边,两个人在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动手,互相扯着衣服、头发,那架势,真像两个村野泼妇。他跑到她们身边,想把两个人拉开,可疯狂中的女人,力气大得可怕,她们纠缠在一起,他压根分不开她们。

在拉扯中,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傅西洲震惊地睁大眼,看着姜淑宁的身体像一只失控的皮球,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失控中的林芝也反应过来,喃喃着说,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推她……

他也没有推她,可是这样混乱的时刻,谁能说得清楚呢?

“夫人!”这时,有个男人忽然出现,大叫着跑到姜淑宁的身边,然后拨了120,再拨了110。

傅西洲认出了他,是姜淑宁的司机。

救护车与警车很快就赶到,姜淑宁被送去医院,他与母亲被带往警局。

被带上车的时候,林芝一直在喊叫,不关我儿子的事,你们别抓他!你们别抓他!可姜淑宁的司机却一口咬定,他看见傅西洲与林芝一起将姜淑宁推下了楼梯。

当晚十点多,傅嵘出现在警局,他没有见林芝,只见了傅西洲,对他说,姜淑宁已经醒过来了,没有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脑震荡。但她已经请了律师,坚决要起诉他们母子故意伤人。最后他说,别担心,我会阻止她的。

自始至终,傅西洲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用冷眼看着他。对于父亲,他心里除了怨恨,别无其他感情。

这一切的痛苦与罪恶,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姜淑宁说到做到,真的将林芝母子起诉,傅嵘压根阻止不了她,只能为他们请了律师。

林芝对律师说,是她推的姜淑宁,与傅西洲无关,她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牵涉到儿子。

律师说,故意伤人罪判下来是要坐牢的!

她神色坚决,说,我不怕,只要我儿子没事。那一刻,她清醒无比,坚定无比,做了一个全天下母亲都会做的选择。

不知怎么回事,先前一口咬定是林芝与傅西洲一起将姜淑宁推落的司机,最后竟然改口说,自己只看见林芝与傅夫人动手,将她推下楼梯。

第二天下午,傅西洲被放出来,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傅嵘的画廊。虽然他不想见他,可唯一能帮母亲的,也只有他了。

傅嵘一脸疲惫,想必傅家也闹得天翻地覆了。他对傅西洲说:“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天,律师就告诉他,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免除他母亲的牢狱之灾。他说会帮林芝申请为精神失常患者,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在争执间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动作的。而林芝一直在服用安眠药物,也看过医生,这些都是证据。法律会酌情审判,然后再申请送去精神疗养院,住一段时间,以病情痊愈为由接出来即可。

当年十四岁的他就算再早熟懂事,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并没有那么深谋远虑,更何况他为母亲心急、担忧,也考虑不了太多。

林芝被送去精神病院之前,傅西洲在法庭上见到她清醒时的最后一面,很短暂的一面,她摸了摸他的脸,安抚着他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找你乔阿姨。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他也以为她会很快回来,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连母亲的面都见不到。开始的时候,他去精神病院探望,可每次,都被拒绝入内。不管他如何恳求,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总是丢给他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行。

他无计可施,只得去画廊找傅嵘,可他却出国了,联系不上人。而之前负责帮母亲辩护的律师,也联系不上了。

林芝被关进精神病院三个月后的某个夜晚,傅西洲做了个决定,去找姜淑宁。这个决定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很难,可他没有办法。他坐了两趟车,又走了很远的路,才终于站在傅家的大宅前,他望着占地辽阔、灯火辉煌的屋子,心里泛起一阵阵冷意。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歌舞升平,有人生死不明。

他曾经听傅嵘提起过傅家的老宅,知道姜淑宁住在哪幢房子,他直接去找她,他并不确定她是否在家,又是否会见自己,只得试试看。

他刚进门,便听到从客厅里有谈话声传来,他听到了母亲的名字,顿住脚步,屏住呼吸。

先前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姐,请放心,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那孩子是不可能见到他母亲的。至于林芝那贱人,呵呵,医生说,她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那里出来了。”

哼!姜淑宁冷哼道:“那个小贱人,总算也有今天!我真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男人说:“其实她变成这个样子,可比死了还惨。”

姜淑宁得意地笑道:“她活该!跟我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知道,她为了保她儿子,会主动承担下一切。哈哈,其实压根就是我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可她有证据吗?”

男人说:“姐,你这样还是太冒险了点,幸好伤得不是很重。”

姜淑宁神色黯了黯,先前的得意嚣张慢慢隐去了,轻喃:“我伤得还不够重吗……对了,那个律师不会有问题吧?”

男人说:“没问题。”

“那就好。哼,林芝,你后半辈子就老实地待在疯人院里等死吧!”姜淑宁咬牙切齿,“只可惜,那个小杂种被老爷子保下来了……”

傅西洲直至走出傅宅好远,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这一刻,他才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姜淑宁一手设计的。难怪从来都是高贵姿态的她竟然会跟母亲打起来,还特意挑他放学的时间。起诉,再收买律师,假意辩护,将母亲送往精神病院,那是什么地方?再正常的人,每天被药物折磨,没疯也会被逼疯的啊!再阻止他去探望母亲,生生将他们母子分离。

将正常的人逼疯,再失去儿子。这才是她最痛快的报复。

她真狠!真可怕!真残忍!

可是,明知这一切,十四岁的他却毫无办法反击。他也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出国,想必傅老爷子再次给了他二选一的机会,而他,再一次抛弃了母亲与他。

他咬牙,直到将下嘴唇咬出了血,也感觉不到疼痛。他缓缓握拳,是在这一刻,他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傅西洲再见到母亲时,已是林芝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四个月后。在无数次的被拒后,乔嘉琪想了一个装疯混进医院的办法,他假装是她的男朋友,跟了进去。乔嘉琪在医院里大闹一场,值班的看护都围着她,他趁乱溜进了病房区,一间间病房找过去,最后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里,终于看见了那个想见的人。

可是,她却不认识他了。

她真的疯了。

他也几乎认不出眼前的女人,那样苍白,瘦得皮包骨头,眼神呆滞。

他看着她,嘴角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如地狱般的地方,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可他刚碰触到母亲,她便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踢打他,他放开她,她立即缩在房间角落里将自己团团抱住,惊恐着瑟瑟发抖,嘴里喃喃说着:“不要,不要,我不吃药,我不吃……”

傅西洲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她,良久,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

从小到大,他几乎很少流泪,可这一次,却仿佛被人在眼眶里倒了整片大海的水一般,那样多那样多的眼泪。而除了哭泣,他实在不知还能用什么来宣泄他心中的痛苦、难过与愤怒。

在被闻声赶来的护士拉出病房时,他擦干眼泪,对自己说:“不准哭,以后再也不准哭。”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流过泪。

哪怕在后来的几年里,生活再艰难,他也没有哭。哪怕有一次生病高烧不退,差点死掉,他也没有哭。

他的眼泪,在十四岁的那个夜晚,仿佛全部流完,连同他心底仅存的柔软部分,也在那个夜晚,在母亲凄厉的尖叫声与恐惧的颤抖中,一并流走。

他被迫一夜长大,变得JianYing、冷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从那之后,到他十八岁,他没有再见过母亲,在傅嵘面前,他也没有再提起过母亲。他依旧住在乔阿姨的房子里,依旧接受着傅嵘在物质上给予的一切。乔嘉琪曾经不解地问他:“你明明那么憎恨你的父亲,为什么还会接受他的金钱?”他淡淡地说:“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对,报仇。在他心里,整个傅家,都是他的仇敌。

很多个难熬的时刻,都是心中的仇恨,支撑着他活下去的。

他知道自己人微力薄,也知道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将自己承受过的所有痛苦一一还击。

转机出现在他十八岁的春天。

他还记得,那晚下着大雨,深夜一点多,有人将他从睡梦中叫醒来,他打开门,傅老爷子站在外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傅凌天,如想象中一样,威严冷漠的模样。

他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跟我去医院,你大哥出事了,需要输血。”

他心里立即了然,傅嵘是稀有的RH血型,他也遗传了这个血型,想必傅云深也是。

然后,一阵冷意从脚底升起,他冷笑了一声:“大哥?哪儿来的大哥?”需要他的时候就承认他姓傅了?

他转身进屋,却在傅凌天的下一句话里顿住脚步。他说:“我允许你探望你的母亲。”

他缓缓转过身,直视着傅凌天,冷声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两个条件。”

傅凌天一愣,但随即说:“你说。”

他说:“第一,我要回傅家。第二,毕业后,我要进傅氏工作。”

想到医院里傅云深正在生死关头,傅凌天只考虑了几秒钟,便点头应承了他,说:“可以走了吧?”

傅西洲说:“等一下!”

傅凌天皱眉:“还有什么事?”

傅西洲说,我要跟你签一份合同,白纸黑字写下来。

傅凌天一愣,而后,他哈哈大笑起来,朝他竖起大拇指,好!好!好得很!真不愧为我傅家的血脉啊,比你那个窝囊老爹强多了!他脸上表情很怪异,说不清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

傅西洲跟他去了医院,用600CC的血换回了一纸合同,也换到了一个回到傅家的机会。

后来他才知道,那晚傅云深之所以出事,是因为傅嵘与姜淑宁大吵了一架,据说是为了让他去医院探望林芝的事情。傅云深听见他们争吵,心烦意乱,约了几个朋友去郊外飙车,忽逢大雨,出了车祸。命是捡回来了,腿却伤得很重,需要高位截肢,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询问监护人的意见时,姜淑宁险些晕倒。然后,她朝刚刚抽完血坐在椅子上还没缓过来的傅西洲扑过去,对着他就是铺天盖地的厮打,将所有的恐惧与恨意都发泄在他身上……

如此沉重的一段过去,他讲给她听,却只用了短短二十分钟,她却仿佛穿越了时光,跟他一起,过了那么多年。

她沉在那个故事里,久久出不来。

然后,她忽然就哭了起来。

傅西洲给她擦眼泪,伸手覆在她凉凉的眼皮上,叹口气:“阮阮,我真的很不想告诉你这些……之前发生过很多事,你没有问我,我也就乐得不解释。因为,我真的不想让你知道那个黑暗冰冷的世界。”傅西洲的声音轻而平静,仿佛刚刚讲述的,是别人的事情。

她伸手拥抱住他,紧紧的,紧紧的,这一刻,她好像忘记了那张照片,忘记了照片中那个女人,他讲了这么冗长的一个故事,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与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是,此刻,她不想管那个问题,只想抱一抱他,给时光里那个十四岁的孤单冷漠的少年,一点点温暖。

傅西洲被她拥在怀里,没有动,感受到她越来越紧的拥抱,她恨不得把她身上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他。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温暖紧紧地包裹住,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无数次想起那些过往时,心底泛起的冷,竟被她的拥抱,奇异地赶走了。

他像是在凄冷暗夜里的赶路人,而她,是夜空里最明亮的星辰,也是身边温暖的火堆。

他伸手,拥紧那温暖。

良久。

他才再次开口:“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阮阮,我对嘉琪,有感激,有愧疚,有亏欠,有负罪,我欠了她很多,但我对她,从没有暧昧。”

阮阮伸手指了指车窗外的医院,轻问:“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傅西洲说:“当年我的车在暮云镇坠河,我被你救起,却失去了记忆,在古镇待了一个月,当我回到莲城之后,却发现,我消失的这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傅西洲失去记忆与阮阮待在古镇的那个夏天,乔嘉琪却拿着寻人启事满大街地派送,她穿着高跟鞋,走得脚底起泡,满头大汗。在他失踪的前一天,她刚刚接到凌天设计部的入职通知,可她却没有如约去报到,他不在那里,那个职位,对她就不再有吸引力。

而没有什么比他的下落更重要。

妹妹乔嘉乐曾问过她:“姐姐,你到底喜欢西洲哥什么啊?他那么冷漠的样子,又没什么情趣,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说:“因为他是傅西洲啊。”

是啊,因为他是傅西洲,不是王西洲,也不是张西洲,他是她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傅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