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筝一手拿掉那张纸,另一只手手背挡着眼睛,开口说道:“下回别这样,吓人。”
蹲在床边的玄衣少年啃着不知哪来的果子,可有可无地“唔”了一声。
恶梦让殷筝手脚发麻,殷筝缓了许久才坐起身,拿起纸张来看。
纸上就写了两行字,说是太子下令,明日一早搜查司天楼。
殷筝看完就把纸递还给少年,少年捻着纸张跑去烛火边,认认真真盯着直到纸张被烧成灰烬,然后才回到床边继续蹲着,等她吩咐。
然而殷筝倚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又睡了过去。
少年不言不语耐性十足,中途脚蹲麻了,还起来跺了两下,半晌后才听殷筝开口说道:“火药藏去地窖,让我们的人都撤出司天楼。”
少年歪头,有些不解:“为何?”
他们计划好了借祈天灯做掩护,将大批火药运入司天楼,待到正月十七一到,就把司天楼炸毁。
为防期间火药被人发现,他们在司天楼地窖下挖了可以藏火药的地方,即便有人来搜查,也只要将火药藏进地窖就好了,为何还要把他们在司天楼里的人撤掉?
要知道司天楼可不好进,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安插进去,就这么贸贸然撤掉,必然会引起司天楼的警觉。
殷筝睁开眼,眼底满是困倦:“我有不好的预感,先撤吧。”
少年怀疑殷筝是在敷衍他,毕竟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上次他问殷筝为何要选在正月十七炸司天楼,殷筝就说是因为那天她生辰,日子好。
还是混进殷府给殷筝上课的女夫子告诉他,正月十七是雍都恢复宵禁的第一天,连着绷了三天三夜的雍都守备必然会放松警惕,正是行事的最佳时机。
少年离开之前还问了殷筝一个问题:“你很讨厌安武郡主?”
少年是殷筝的贴身护卫,除非被当成信鸽差遣出去,不然就会一直跟着殷筝,殷筝在四季楼里的遭遇他也看到了,所以他很好奇。
殷筝躺下,给自己盖好了被子:“不讨厌,只是不想在那待着了。”
所以才会故意说错话,惹怒那位安国公府的世子爷。
少年离开后,殷筝闭上眼,再度沉沉睡去。
她没告诉少年,她刚刚说的话并非敷衍,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由来,仅凭心头强烈到有些邪门的预感做出了刚刚的决定。
至于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殷筝打算明天再说。
她的身体也是真的不好,大半夜不睡觉头疼起来就像是有只手在她头颅里搅动,难受得她只想抹脖子。
……
第二天,正月十六,雍都解除宵禁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这天殷筝起晚了,醒来的时候屋里没人,窗外隐约传来雀鸟清脆的鸣叫,以及扫帚扫过地面时候的沙沙声响。
殷筝院里没有二等丫鬟,只有逢年和过节两个大丫鬟,此外便是三个洒扫丫鬟,负责打理院子,进不了她屋,自然也不敢擅自进来叫她起床。
也就是说,她和逢年过节主仆三人,都睡过头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梳妆台上,清新微凉的空气叫人格外舒适,殷筝起身换好了衣服,走到门边叫院里的一个丫鬟给她打热水洗脸。
至于逢年和过节,她们多半是昨夜没睡好,殷筝准备让她们再睡会儿,迟些再叫人去喊她们起床。
殷筝给自己梳妆的时候,逢年跑了过来,大约是被睡过头这件事吓得不轻,逢年衣服都没穿好,头发也是散的。
殷筝笑她,让她先穿好衣服梳好头,再去厨房给自己拿早饭。
逢年见殷筝没有生气,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感慨——自家姑娘的脾气真是太好了!
“对了。”
殷筝问逢年:“过节呢?”
和逢年不同,过节最是心细守时,往常逢年起不来床也都是过节叫她的,怎么今日反而是逢年先起床?
“我叫她了,不知怎的就是叫不起来。”
逢年速度飞快地梳好自己的头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先去厨房,过节那边我让翠儿再去看看。”
说完逢年就跑了,殷筝继续坐在梳妆台前,折腾自己的头发和脸。
此时的殷筝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怎样混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