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察之罪?”朱瞻垶表现出一副突然来了兴致的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察罕达鲁花三人。“我虽然年幼,但对时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说到这失察之罪,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的人是不是年年都有越界放牧的,甚至还到了大宁城下?”察罕达鲁花的身躯一颤,差点儿没抻着老腰。不过朱瞻垶却没有管他,也有可能是没看到,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若是一次半次的也就罢了,毕竟每个地方也不是年年都风调雨顺的,总有遭个灾受个难的时候,但这年年都有……”“殿下,您这话就不对了吧!?”喃不花虽然仍旧跪在地上,但却直起了身子,一脸的不忿。“什么叫我们越界放牧?明明是你们先出尔反尔的,你们把答应给我们的大宁收了回去,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的子民心下不忿才去那边放牧的……”喃不花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察罕达鲁花一把给拉倒在地,但却已经为时已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来的可能了。“大宁?”朱瞻垶微微一笑,但下一秒却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察罕达鲁花心中一惊,那老迈的身躯都抖了几下。“我记得爷爷说过,大宁就是一块试金石,为的就是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心与我们合作,还是只是为了利益暂时的妥协,事实证明,你们并非真心,而是包藏祸心!”“大宁卫和开平卫是太祖高皇帝时期就砸进草原的两个重镇,互为掎角之势,牵制草原的实力,是大明北征推进的桥头堡。”“大宁是你们本就不该伸手的,把我们大明在草原的重镇拿掉,你们想要做什么?把我们明军锁在关内吗!?”“拿走了大宁,你们下一个想要哪里?该轮到开平卫了吧?”“把大宁和开平都拿走了,大明就被彻底的锁死在长城以内了,然后呢?你们还想要哪里?下一个就该是河套了吧?”“把我们大明的养马地也拿走了,你们朵颜三卫这些兀良哈人就高枕无忧了,对吧?”“可以恣意劫掠了,对吧?”“可以放肆南侵了,是吧?”朱瞻垶的话让大帐内的所有人都惊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大明的文武官员是惊讶于朱瞻垶的远见,大宁的事情早就有议论过,不过当时朱棣没有松口的迹象,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也没有人想太多。现在来看,这些兀良哈人果真是包藏祸心,明着是想要跟大明合作,但实际上却要自己拿大头,毫不费力的让大明改朝换代不说,还妄图将大明锁死在长城之内。就犹如之前的赵宋。朱瞻垶说了大宁和开平互成掎角之势,若是大宁没了就等于是犄角被人掰断了一根,剩下的那一根就只能独自支撑,这样一来就压力倍增。在这种勉力支撑的情况下,消耗是会成倍增加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舍弃是早晚的事情。待到那时,河套就真的岌岌可危了。朱瞻垶可是知道这些兀良哈人在历史上都干了什么,他们分了三步下了一盘大棋,前后三步分为朵颜三卫南徙、北虏入套、左翼蒙古南迁。朱瞻垶要做的就是彻底把这些人给压死,让他们乖乖的戴上锁链子。相比于大明的文武,察罕达鲁花三人也是一身的冷汗,因为朱瞻垶所说的一切正是和当初他们想的一模一样。“殿下,我们兀良哈部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实在是因为草原太艰苦了。”察罕达鲁花赶紧出来打圆场,但他自己心里都没底。“我们只是想要大宁周边的草场放牧而已,另外就是大宁的高大城墙可以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对大明绝对没有觊觎之心啊!”“哈哈哈!”朱瞻垶大笑三声,笑声虽然稚嫩但却摄人心魄,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察罕达鲁花,你说你们要大宁只是为了遮风挡雨?伱扪心自问,这话你自己信吗?”“你们草原人的天性是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吗?若是只为了遮风挡雨,那为何又要劫掠我大明的边民?是因为吃不上饭了吗?”“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历史告诉了我答案,一个又一个的例子告诉我,你们草原人掠夺的天性是改不掉的,比起你嘴上的那些漂亮话,我更相信史书上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在你们兀良哈部索要大宁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那么生气,但后来你们一次次的越界放牧,一次次的劫掠我大明边民,我们的耐心早就在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消耗殆尽了。”“回去吧,大明不稀罕你们送来的那些赔礼和贡品,更不需要几个低贱的奴隶来抵命。”察罕达鲁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他就没想过能够瞒骗过去,但他没想到的是这计策连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没骗得过。“殿下!您不能这样!”察罕达鲁花声嘶力竭。“殿下,大明可是礼仪教化兴国,是天朝上国,如此不留余地的倒行逆施之举,您就不怕各个藩属国离心离德吗!?”“藩属国?原来你们还记得这一点。”朱瞻垶嗤然一笑。“你见过哪个藩属国闲着没事儿就越界放牧?你见过哪个藩属国闲着没事儿就去侵犯宗主国的疆土?你见过哪个藩属国闲着没事儿就去劫掠宗主国的平民?”“除了你们兀良哈人还有谁?”“奴儿干都司各部苦你们兀良哈部久矣,这样的藩属国我们大明不要也罢!”“更何况,若是大明真的灭了你们,奴儿干都司各部只会拍手称快吧?”“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喃不花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们是为大明立过功的!我们派出过三千铁骑帮助大明靖国难!我们朵颜三卫是功臣!”察罕达鲁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喃不花已经失去了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