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
君子剑这一刻最能体会这种情怀。他周围的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只有捏着鼻子,以及不断挥手间的厌恶。
当然,厌恶本身不是来自于人们对他的否定,更多的可能是对他职业的否定。因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他更像是一个乞丐。当然,他并不这么认为。
只是,天边落幕的夕阳,真tm像烙红了的煎饼。肚子时不时发出的‘呼噜’声,刺激得他嘴角无意识地流出一大串哈喇子。
当然,嘴角流着哈喇子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他的‘忠实’伙伴,一条瘦得脱了膘的黑犬。因为它的‘忠实’,君子剑差点君断掉一条腿。至于罪魁祸首,便是早以被“五马分尸”而分别进入他俩肚子的肉包。
一人一犬,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场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在青龙帝国的边境城市-青木郡城。
青木郡,偌大个城。乞丐不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大伙却重来没有见过一个望着落日流口水的乞丐,看热闹的大伙更愿意相信路边的君子剑是个傻子,一个饿傻了的乞丐。
街畔的行人以及商贩的目光时不时会捎过来,看热闹可是大伙烦琐生活中罕有的乐子。
站立得有些酸楚的腿终于耐不住麻木,轻微地挪动起来。步子不大,异常沉稳。
于是,本来还算安静的大街热乎起来。
“傻子动了,他想干啥。”街道一个看热闹的行人好奇的说道。
“妈妈,你看,他好可怜,饿得都走不动道了。”一穿着朴实的小女孩摇着她妈妈的手,不无同情说道。
“真给我们乞丐丢人。我们丐帮好男儿,饿了大不了,拿出家伙,蹲坐一旁,自然会有吃得送上门。哪有看着太阳解馋。”稍远处浑身满是补丁的乞丐不屑说道。
“唉,这人也是,懒得连乞丐的专业素养都丢了,难怪……”人群中立马有人应和道。
不大的人群中传来各种声音,不屑有之,同情有之,甚至连欣赏他这种不食嗟来之食的精神的人亦有之。
君子剑却不以为意。不是因为他的脸皮厚,事实上他骨子里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大慨来自于这一天来他所受到的偌大刺激。大到他一天都还没想明白过来。
君子剑,对周围一切十分陌生。因为,他骨子里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来自于一个叫做地球的蔚蓝星球。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生活在深圳底层的快递员。
他每天的任务不过是驾着那辆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电动车将快件派发到一个又一个客户手中。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五年。他从一个高中毕业生,眨眼间变成人们眼中的大叔。周围的同学朋友都结婚了,他却一直单着。
究其原因,不是他不会存钱,也不是眼光高看不上别人。试想一下,他自己一个苦逼的快递员,除了拥有一个还算“拉风”的名字,还拥有什么?身高,钱财,背景,都没有。而是,他有一个烧钱的爷爷。
爷爷,自然不是亲生的。他是被领养的,爷爷一手将他拉扯大,着实也不容易。就在他兴致勃勃想要将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拿给他爷爷看时,噩耗凭空传来。
身子骨一向不好的爷爷得了糖尿病!
于是,他狠下心来,背地里将录取同意书撕掉。哭肿着眼睛向视他如己出的爷爷道歉。
就这样,他来到了深圳,一晃就是五年。日子过得不算太好,却还算充实,至少还有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日子本来一切照旧,政府突然出台的禁摩新规一下子难倒了他。那些日子,他一天天睡不着觉。订单量的剧减,拿到手的工资锐减。他知道,无论他再如何省吃俭用,他都没办法将爷爷治疗的费用垫付。
直到爷爷去世的噩耗的传来。他才疯了一般买票回到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到站的那个夜晚,他在爷爷的灵前哭得像个孩子。
桌角的遗书木木地被放在原地。他看了以后,哭得更加厉害。原来这些年,爷爷没有用过自己寄回来的一分钱。
遗书的信封的那张银行卡里存着的不止是他这些年努力的成果,还有爷爷的一份心意。而银行卡的密码,自然是他的生日。爷爷,希望看到他成亲,看着重孙的降世。
然而,一切似乎都没来得及。他似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老人,需要的不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他最希望的大概还是自己多一些的陪伴。
办完丧事后的他,彻底将自己解放。他需要麻醉自己,而最好的办法便是无休止的酒精。
或许是毫无节制地饮酒导致的中毒,那个夜晚似乎也是他的最后一个晚上。
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脸上终于流露出好久不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