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曹漪兰到春煦巷的别院里来大闹一通,写下那份和离书以后,蔡祁就像失心疯了似的,整天处于崩溃的边缘——不是因为曹漪兰闹,而是因为曹漪兰不闹了。
她乖顺得什么似的,一开始还要求蔡祁每日回家点卯,按时完成契书上写好的“课业”,后来得知肚子里有了喜讯,再不提契书的事,对蔡祁也冷淡得很,成日只是心满意足地带着丫头做女红,一心盼着孩儿出生。这让蔡祁觉得身为孩儿爹的他,只是一个工具。
就这便罢了,曹漪兰连蔡祁和郭韶月的暧昧都不在意了。
甚至常常不解地询问他。
“你有病啊?成天守着我做什么?”
“噫,你怎么不去春煦巷呢?和你的小青梅闹别扭了?该不会是被别的富贵公子给挖了墙脚吧?蔡小侯爷,原来你就这点本事啊?”
蔡祁气得发疯。
郭韶月比他更疯。
樊楼在汴河里找出蜜陀僧和两个打手尸体的第二日,又重新开业了。官府没有对案子有明确的说明,但开封府从来不缺悬案,莫说一两个月,一两年乃至一二十年的悬案也有的是。
时间一久,百姓的记忆便被新鲜事情覆盖,再不提及。
郭韶月没有赎身,当初也是说好在别院暂住,蔡祁长久不来,樊楼又开张了,她的处境就尴尬了——回不回去都难看。
最初侍候的下人还对她另眼相看,如今一个个的,也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地对她,搞得她尚未上位,就成了弃妇一般。
但她不信是蔡祁不肯理自己,一心觉得是曹漪兰使了什么手段,不让蔡祁来见她,于是越想越气,恨不得将曹漪兰生吞活剥了才好。
“小侯爷不会不理我的。是她,一定是那个不要脸皮的贱妇。”
郭韶月心里战鼓擂起,可开国侯府里的曹漪兰,却早已偃旗息鼓,成天看着蔡祁贱贱的笑容,一脸心烦。
“蔡祁,你大清早的把这个长得黑不溜啾的家伙拎到我房里,叽叽喳喳地吵我好眠,是成心想要气死我,好跟你那个小青梅双宿双飞对不对?”
蔡祁看一眼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八哥,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我看重楼送了一只鸟给那个大理千金,以为姑娘家都会喜欢鸟儿?”
曹漪兰冷笑,“鸟跟鸟也是有区别的。人家的鸟光鲜美丽,你的鸟……臭不可闻。”
蔡祁心头一记重锤,看曹漪兰嫌弃的模样,莫名觉得她在侮辱自己,甚至指的不仅仅是这只鸟而已……
“你别瞧不起它。这只八哥可会说话了……”
蔡祁不信邪,低头逗弄一下八哥,哄诱般唤它。
“小八,快,快说几句好听地哄一哄夫人。”
八哥啄了啄羽毛,“香香姑娘,接客了……”
蔡祁一巴掌抽在笼子上,瞪大眼睛。
“混账东西,谁教你的怪话?重新说,夫人金安,夫人金安……”
八哥:“小侯爷来了!里面请!”
蔡祁:“……”
八哥很好,引来了曹漪兰的注意。
她总算是笑了,那是蔡祁许久没有见过的笑容,烟视媚行的模样,加上她原本就是个嗲精,这一道脆生生的笑,差点嗲得酥了他的骨头。
“你是在酒肆勾栏里寻回来的鸟吗?”
蔡祁怪不好意思,“这只八哥确实是奇鸟,会说很多话,而且一教就会,就是……好像不太听话,我明明教得很好的,好家伙,到跟前就胡说八道。”
“呵~多谢小侯爷逗我开心呢。”曹漪兰拿腔捏调地一笑,把当年追傅九衢的时候的功力都用了出来,嗲声嗲气地说罢,指着门。
“那我现在开心地请你——麻溜的,滚出我的屋子。”
“为什么?”蔡祁有点不耐烦了,“前阵子不是说好的吗?我们好好过日子,我是哪一点没有守约吗?你要这样待我。”
曹漪兰表情不变,酸不溜啾地扬了扬眉,把牙尖嘴利发挥到了极点。
“前阵子不一样呢?我又没有怀上身子,我怕和离以后,人家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这才被你休弃,到那时,我往哪里说理去?如今我不怕了,我有了身孕,你便没有什么价值了呢,曹府又不是养不起孩子。人家只会说,是那个蔡小侯爷拈花惹草宠外室灭妻,逼走了曹大姑娘。我看以后哪个好人家的闺女敢嫁给你。不过……”
曹漪兰翘起兰花指,用力一指,笑得甜腻腻的。
“这些事情都没什么紧要了哦。小侯爷,快些滚吧?”
“曹漪兰!”蔡祁一声大叫,猛地抬高声音,像是羞恼之极。
“你他娘的玩我呢?前阵子缠得不死不休日夜颠倒要跟我睡觉的人,不是你?哦,现在睡出孩子来了,你不玩了?”
曹漪兰抚着小腹,刚要拿孩子作妖,就见蔡祁的长随耿茂进来了,小声在他耳侧低语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