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坐在靠椅上,盯着其中一盏,一颗心像被泡在冰水里,被酸甜苦辣反复地熔炼……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夜渐渐深了。
起初还好,丫头婆子来来去去,个个紧张又欢喜,都说郡王妃状态很好,孩子胎位也正,很是顺利。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屋里的稳婆急了,喊声一句比一句大,辛夷的呻吟也一声比一声痛苦。
屋外帮不上忙的一群人,开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气氛变得低压阴沉。
辛夷的叫声一时轻一时重,每一下就像是撞在傅九衢心上的尖刀,割着他的肉,一刀一刀,生生刺痛。
拳头更是攥了又松……
深呼吸,再呼吸。
一次又一次,他酝酿了许久的平静被打破,冷目一凝,猛地站起来。
「九爷——」人群里传来呐喊和尖呼。
周道子见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来拦。
「污秽之地,郡王不可入内!」
傅九衢冷笑,「让开!」
几个人拦上来,神色紧张地堵在门口,脸都涨红了。
有人低声劝阻道:「产房之内,血光冲撞,大不吉啊。」
嘈杂声嗡嗡作响。
傅九衢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听不见,看不见,脑子里只有一幕幕血腥的画面。
一想到辛夷正在经历的苦处,他手足冰凉,声音喑哑而冷漠。
「我的妻子在九死一生地闯鬼门关,你却跟我说,污秽、血光,大不吉?」
「郡王,你且听老夫说……」
「滚!」
一个字如催命符咒。
他看着人群,逆着光的双眼黑若深潭,愤怒而凶狠。
在辛夷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里,他握住拳头如若杀神,视线里燃烧着灼人的火焰,将试图阻止的周道子恶狠狠地拽开。
「谁敢拦我,杀一儆百!」
嗡的一声,众人四散开来。
再看傅九衢,他眼里血气弥漫,好像在经受着抽筋扒皮般的痛苦,英俊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恐怖……
只一瞬间,在诡谲的静默里,傅九衢高挺的身影已撩开帘子,闪身而入,只留下一群呆怔的人。
··
产房里只有三个丫头和两个稳婆。
灯火昏黄地笼罩在辛夷的身上。
她一身雪白中衣,神情痛苦地躺在床上,小脸煞白一片,头发湿透,满脸是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这个时节暑气重,尽管已是凌晨,屋子里已早备了冰盆,仍是热得像个蒸笼一般。
傅九衢从门口走到床边,脊背已然汗湿。
不是热,是紧张……
每走一步都像煎熬,如临深渊。
其实他不该来。
就算没有男子不入产房的忌讳,他也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守在她的身边……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的血液像奔腾的野马在四肢百骸拼命地挤压、呼啸,意识被一种狂躁而疯狂的情绪左右,双脚情不自禁地走向她……
「十一,别怕,九哥来陪你了。」.
姒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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