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兽人在首领死后各自逃命,精灵奔跑的速度显然更胜一筹,龙拖住了半兽人,这些邪恶的生物与精灵的距离越来越远。
傍晚,灰精灵在水畔的高崖上扎营,借着树木的便利支起帐篷,拢住烛光。族中年长的精灵分成两派激烈地争吵。是否加入这场是战非战的战争灰精灵都身处战火之中,那为什么不主动迎击?
“不要忘记‘无尽的眼泪’之役精灵的败亡,诺多族的至高王权也在战后更迭……”
彭格洛坚决不同意这些散兵游勇去参战,但他情急之下言辞欠妥深深地挫伤了亲族的情感,一时之间军帐内鸦雀无声。迫不得已,争论以兰巴斯的饱腹之力收场,所有精灵的肠胃都得到了安抚。
瑟兰督伊见父亲才得空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无辜又无助地睁大眼睛。
ADAR我有多想念你!
“别给我装,你知道家法是什么!”
欧罗费尔抽出马鞭,另一只手钳住儿子。
瑟兰督伊思量着若以武力反抗父亲会有多生气。他想拧开父亲的手背转身去,父亲要打他可以抓牢手把,顶多梢上一下。欧罗费尔这时再想打服成年的儿子可不太容易。瑟兰督伊也不想再被父亲当作小孩子对待。他想和父亲理论理论,他想他现在的眼神儿一定是冷的,父亲一定是不习惯。不论父子由什么开始激烈地争吵,一定会吵到他为什么不听话擅自改变斥候的任务范围,为什么不理解父母的心情,为什么……为什么……更多的可以说上整个深夜、瑟兰督伊又记不住的为什么和不理解,最后卡在痛彻心扉的地方——他母亲的离去,痛到被眼泪堵住喉咙,不知是他先摔帘而出还是父亲先卷帘而去。
事实是,这时欧罗费尔还不一定能打得下去,他儿子轻轻转身躲避,轻轻喊声:“ADA!”
“叫ADA也没用,”欧罗费尔将孩子压在顶梁的树干上,“你不是早就改口叫ADAR了吗?”
欧罗费尔扬起鞭子疯狂抽打,鞭鞘炸响,吓得警卫精灵的肌肉一跳一跳地替人肉痛。不过,另有两位随瑟兰督伊归队的精灵这时正在真切地体会着父母“打是亲骂是爱”的疼痛。
瑟兰督伊顺从了父亲的爱,使出最后一招,抱住父亲手臂将脸埋在父亲肩头,这疾风暴雨式的鞭笞竟神奇地没让他感觉到一丝儿疼痛。
树皮飞了一屋子,父亲打累了,火气也降得差不多了。
“两三年音信全无,我以为你死了!”欧罗费尔的声音不是气喘而是微微有些喑哑,“你NANA教给你的魔法全白学了吗?”
他儿子偷偷摸了摸屁股和大腿,鞭鞘勾破了衣服,父亲的鞭痕悉数打在身后靠着的木杆子上了。
噢,原来那是树,现在只能叫做木杆子了。
欧罗费尔提起儿子将之甩到行军床上。
“躺着,别动!”
瑟兰督伊想了想这时如果死要面子硬走出营帐就得结结实实挨一顿板子。
“最后一次!”瑟兰督伊说完裹住被子背过身去躺好。
半兽人好像受到了召唤,一夕之间离开了海伦佛恩湖,像潮水一样退走,快速又无声。
彭格洛为昨夜的言行深表歉意,这位学问上的智者、著名的语言学家在坦承误伤的时候羞恼大过了理智导致了语无伦次。彭格洛面上憋出的红光转为紫红,满腹文辞都飞了,连不成句。谁能想到忠实记录了历史的学者竟不善于面对面的表达。
欧罗费尔大人低垂了目光,假装没看见彭格洛的窘迫,引他来看巨大的挂图,图上修改和补充了好多细节上的信息。
“讨论至少需要两种不同的意见,任何人都可以表达出来,彭格洛大人不必放于心上,其他精灵也不会记在心里。”欧罗费尔在图上画了三个圈,分别是吉尔加拉德、凯兰崔尔、凯勒鹏出现过的地方,“我们需要一个联盟,像当年的自由人类同盟一样。”
“是、是。”
彭格洛退出时将卓雅托付的东西转交欧罗费尔大人,瞥了一眼行军床的方向,那里遮了幔帐,不知瑟兰督伊伤得怎么样。族里其他两个小子可是呲牙咧嘴趴在床上养着呢!但凭着精灵的恢复力,没两天又是能上战场的好小伙子了。父母亲还能下多重的手呢!
欧罗费尔坐于床边,扶起儿子。
“不跟我说话,兰巴斯也不吃,还堵气呢?”父亲打开盒子,盒里一边是干葡萄一边是冻葡萄,上面还粘着雪渣,应当是以雪砖保存的。
“卓雅给你的。”父亲将盒子交到孩子手中,“ADA说的不对吗,你带了五个精灵出任务,你有想过他们的安危吗?”
“我对他们负有责任我就不能死,也会将他们安全带回。”
“如果你的保证都能有相符的结果,那么ADA会很欣慰。但你不要忘了,预言也有失利的时候,你不能掌控一切。先喝点热水?”
欧罗费尔将葡萄掏出去丢进水里,瑟兰督伊捧着个空盒子都感觉有点冰。
“哪儿打的水?”
“海伦佛恩湖。”
“那湖水不是被邪恶力量污染了吗?”
“庭葛王送你的那些宝石就有净化的功效。”
吃过早午餐瑟兰督伊重又躺下睡了。欧罗费尔就在想啊,孩子小时候多好,卷在袖子里,哪儿也跑不了。父亲忍不住捏捏儿子下巴,那小子也不动。只有在父亲身边才能如此放松地睡着了,解去这些年的疲乏。
第三天瑟兰督伊躺不住了,他在床上动动肩膀。
“ADAR?”
泥炉火暖,其上只有兰巴斯。父亲在书写着什么,猎鹰蹲踞着安静地等待,欧罗费尔轻柔的回答于刻刀裁木的声音中清晰地传出。
“别人看不住你,我亲自看着。”
瑟兰督伊裹紧被子转过身去,不一会儿营帐里吵吵闹闹又在开会,瑟兰督伊侧耳倾听,与会的精灵从帘缝里望进去只得见一缕儿金发。
营帐里安静了。
“ADAR?”
“我在。”
“总躺着不舒服。”
“你以为是让你在享受吗?”
“我知道这是在受罚,可是很难受,全身都痛。”说完,瑟兰督伊翻了个身躺到床里,又不死心地再问,“ADAR,我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要是现在也可以,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踏出我的影子圈定的范围。”
“夕阳无限好,傍晚时分真美!”
“你要是再敢夜不归宿,我就往死里打!”
“我已经为那棵冤屈受罪的树祷告过了。”
“起来吧!”
“饿了。”
“要学不会吃兰巴斯,你就躺着减少体能消耗吧!”
瑟兰督伊接过父亲抛来的饼干,吃这种东西不需要喝顿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