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乐》下映的那天,票房累计达到了19.7亿,虽然没能突破期望中的20亿大关,但在导演和主演都是新人的情况下,已经是相当漂亮的数字了。
薛振宇吆喝着要开庆功宴,安嘉月不等他说,早早就订好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邀请全剧组前来参加,甚至给包蓉也发去了消息。
包蓉还算拎得清,他俩公开后自觉滚得远远的,除了偶尔配合宣传电影之外,在网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安嘉月翻出之前她在剧组耀武扬威还挑拨离间的帐来。这次庆功宴哪儿敢来,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尴尬么?于是托自己男朋友盛旭送了贺礼,推辞说有通告,时间冲突来不了。
安嘉月坦坦荡荡地收下了那对包装精美的蒂芙尼对杯,等宴会结束,盛旭走了,转手就送给了朱兴磊:“放你店里盛酱料去吧。”
朱兴磊:“这不暴敛天物吗!”并美滋滋地带回家了。
贺心宸看在眼里,回家后问出了心里盘旋很久的问题:“你和包蓉以前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安嘉月正帮他把西服挂上衣架,准备明天送去干洗,闻言回头:“你想听这个?那可有的聊了,我得从小学说起,分析我有仇必报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到天亮都不一定说的完。”
他本意是想让贺心宸知难而退,谁知贺心宸从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往客厅沙发一坐,一副洗耳恭听到天亮的架势:“那就好好说说。”
“你真想从小学听起啊?明天不是有个早会吗?”
“延后就行,反正也没几个人乐意听我开会。”
安嘉月笑了,走过来,倒进软弹的沙发:“你对自己在员工心中的形象还挺有自知之明。”
“自从你让我搞了这个造型。”贺心宸摸了摸自己的断眉,“他们好像越来越怕我了,怀疑我是不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生怕一不当心撞我枪口上,每天都战战兢兢。不过也好,他们的效率因此提高了,上个月业绩涨了不少,我爸难得夸我了。”
“哈哈哈……没想到阴差阳错还让你占了便宜。”
“说明你能给我带来好运。”贺心宸揽过他,“以前我什么事都做不成,现在我做什么都得心应手,是你的功劳。”
“嘴巴真甜,奖励你一个亲亲。”安嘉月腆着脸仰头“啵!”地亲了他一口,接着舒舒服服地往他腿上一躺,“其实我也是,以前总觉得自己事事不顺心。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就像你,曾经得不到家里支持,多叛逆、纨绔……”
贺心宸捂住了他的嘴,低头半真半假地威胁:“我们在聊你,不要扯到我身上。”
安嘉月拉下他的手:“你哪儿都好,就是死要面子,自尊心太强,说说怎么啦,我就……唔……嗯……”
贺心宸治他永远只有一套方法,但效果奇好,百试百灵。
安嘉月软绵绵地勾着他脖子,被驯服了,不造次了:“知道了,不说你了,你要听就好好听,可别听到一半犯困说要睡了。”
“不会。”
贺心宸态度肯定,看样子是真打算好好听他重述一遍过往。安嘉月便遂了他的意,收起漫不经心,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讲故事似地,慢慢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一件件倒了出来。
仿佛在展开自己前半生的画卷,有些地方虽已干涸,但颜料黏在了一块儿,打开时,传来轻微的撕扯感,还是有点疼的。
贺心宸总能适时地揉揉他的头发,拍拍他的手背,像在说:“别怕。”
对媒体和粉丝不可能说得这么详尽,毕竟很多事细究起来,他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听众会产生不同的看法。就像看同一部部电影,有的人会痛骂反派的十恶不赦,有的人会同情反派不得已的苦衷。
是与非,又岂是一个人能定夺的,就算安刚伟听了,或许也会批评他不讲道德。
但对着贺心宸,安嘉月觉得很放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未如此深度地剖析诉说自己的过往,说到最后他都困了,贺心宸听得依旧认真。
“……差不多就是这样。”安嘉月打了个哈欠,眼角噙着困倦的泪,“所以你以后少惹我不高兴,我心眼儿小着呢……怎么对付包蓉的,就怎么对付你。”
贺心宸捏他的鼻子:“你这点小心思,对付不了我。”
安嘉月呼吸不畅,只能张开嘴巴喘气,不服气道:“别小看我……不信我们比比,看谁手段厉害。”
“怎么比?”贺心宸还真来了兴致。
安嘉月不过随口一说,没过脑子。今天宴会应付了太多人,还喝了几杯酒,回来又讲了这么久的故事,此刻就想睡觉,敷衍地回:“比如我们都假装生气,看谁有本事让对方先认输……”
贺心宸:“那肯定是我输。”
安嘉月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不忘得意地哼哼:“知道就好……”
“不过听着很有意思,我想试试。”贺心宸思考了会儿,提议道:“不如明天开始?正好这两天事情不多,赢了给你奖励……”
然而低头一瞧,腿上的人已经睡得不知身在何处了,像只翻开肚皮的猫咪,把最脆弱的地方毫无防备地展示给信任的人。
贺心宸无奈地拿过沙发上的薄毯,把人卷寿司似地卷起来,抱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阳光刚好透过纱帘照在眼皮上时,安嘉月被经纪人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电影宣传期过后,贺心宸要重新投入工作,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地替他安排,于是给他分配了一个经纪人和两个助理。经纪人名叫王秀真,人称王姐,有从业二十余年的经验,是万纳经纪公司的王牌,只带他一个人,工作轻松工资还高,自然不能辜负老板的期许,每天都勤勤恳恳地给他交代后续工作安排。
安嘉月睡得半梦半醒,边接电话边摸向身旁的位置,摸了个空。这时,正好听王姐说:“贺总一早开了个短会,说下一季度的工作正式开始了,给各个部门都下达了指标,咱们也闲不了,你可能很快就要拍下部戏了……”
安嘉月意识混沌的脑子只记住了第一句。一早开会?不是延后了吗?
他随口应和了几声,挂了电话起床,看向床头柜。
通常如果贺心宸比他早走,会在床头放上早餐,当然不再是蜂蜜泡面包,而是简单的三明治之类的小吃。
然而今天什么都没有。
只有张纸条轻飘飘地躺在那儿,安嘉月疑惑地拿过一看:别忘了你昨晚说的。
他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一头雾水地去刷了牙、洗了脸、自己弄了早饭吃,吃到一半,猛地一拍桌子!终于想起来了。
这家伙,居然当真了……
他好笑地给贺心宸发去消息:[不是吧,真要比谁手段厉害啊?太幼稚了吧。]
贺心宸回得非常有理有据:[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三四个月没拍戏了,给你机会锻炼一下,免得你演技退步。]
一句话就激起了安嘉月的好胜心,浑然忘了自己当初也是被他这么一激就头脑发热地参加了《心乐》的试镜,然后一步步掉进这个男人的陷阱。
[贺先生,我保证你撑不到今晚就认输。]
[我拭目以待。]
安嘉月扔了手机,去衣帽间挑了套运动服,压根没把这比赛放在心上,打算一会儿去趟万纳总部,给这个自不量力的男人一点颜色瞧瞧。
让贺心宸认输还用得着耍手段?撒个娇不就行了嘛。
一个小时后,安嘉月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说什么?”他不可思议地问前台。
前台小姐面露为难:“不好意思,安先生,贺总说他在忙,让您去接待室等一会儿。”
安嘉月刚才像往常一样,乘专属电梯直接上到贺心宸的办公室,结果门锁着,他敲门,里头没反应,发消息,贺心宸也不回,只好下楼来问前台,结果得到这么一个答复,顿时无语。
玩儿得还挺认真,那就玩儿呗,他就不信贺心宸受得了一天不见他。
“要我等他?他挺牛啊。”安嘉月不常演生气,但要演也是信手拈来,眉头一拧,眼睛一瞪,一张亲切无辜的脸立刻怒意昭然,把前台吓得不敢搭腔。
“我先去三楼找王姐,你给姓贺的留个言,忙完了立刻下来找我,反了天了真是。”
“好、好的……”
待他走了,前台受惊地拍拍胸膛,对旁边的同事道:“没想到咱贺总看着凶了吧唧的,家庭地位这么低啊……”
同事摇头:“不一定,你看,是贺总先闭门不见的,没准一会儿安嘉月无计可施了,只能低头求他开门呢。”
安嘉月本人其实觉得这场比赛非常无聊。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生气,搞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就好比参加考试,已经提前知道全部答案了,还得装出苦思冥想的样子,闲得蛋疼。但贺心宸感兴趣,他就当宠夫了。
去到三楼,见了王姐之后,安嘉月暂时把比赛抛之脑后,认认真真听起了之后的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