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
眼看着身后像是牛皮糖一样追上来的那个人影,硬甩又甩不掉,李祯不禁狠狠跺脚瞪过去一眼,没好气地喝道:“你这么紧跟着干什么,上回你跟着朕出宫,最后挨了板子难道忘了么?快回去,到时候说是朕打昏了你就完了!”
后头追上来的小太监陈苦一听这话,差点没翻白眼晕过去。莫说长公主那利眼一看就能够分辨是非,若是让这位主儿一个人出去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这颗脑袋就真真切切保不住了!想当初他怎么就那么笨,撞大运分到了宫内局那位沈掌令手下,干吗还非得答应到延福殿伺候这位少年皇帝?这不是硬生生往火坑里跳么?
陈苦好说歹说,李祯不得不拉上一个跟屁虫。出宫仍然一如既往地顺利,他庆幸之余,立刻一头扎进了热热闹闹的集市,这让陈苦心中连连哀叹的同时,也让身后暗中随行保护的铁卫头痛万分。暗跟着保护安全还不能泄露行踪,那位长公主不是强人所难么?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除了兜兜转转的老老少少之外,还有挎着包袱或是几个一伙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那里各自挑选着自己需要的物事,甚至还有女子跨马而行。李祯虽然不是第一次溜出宫,但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大为高兴,这里钻钻那里问问,和寻常少年郎没什么两样。
正当他从一个酒楼门前经过的时候,忽然只听到门内一阵喧哗,正好奇的时候,只闻耳边一阵风声。一个黑影当头扑来。大骇之下,平日刘宇轩的督促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竟是硬生生往旁边横移三尺。等回过神来定睛看时,只见一个呈现大字型的人体俯卧在地上。正在那里哎哟哎哟地叫着,却是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以后若是敢再踏进这稽康楼,看我不叫人打断你地腿!”
只见一个身穿紫色小袄的少女满脸寒霜地跨出了门槛,不满地喝道:“我这稽康楼的卖唱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地,你这个小白脸在别处骗了钱还不够。三番两次跑到这里来骗钱,还有没有廉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还得靠那些人倒贴,简直是窝囊废!”
此时,地上那个人慢慢爬了起来,李祯低头一看,只见这家伙长得油头粉面,若不是那双三角眼破坏了整体形象,看上去还有几分倜傥公子的派头。
那粉面公子被摔得七晕八素。好容易恍过神来,立刻跳脚骂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哪次来没有付钱?”
“那是别处青楼姑娘自己地体己。哪里是你的钱?”紫衣少女冷哼一声,脸上满是讥诮和不屑。“她们不是不知尊重。只是她们听了你这个小白脸的骗,一心想你蘀她们赎身这才不断地塞体己钱给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否则我让人活劈了你!”
见那粉面公子悻悻离去,李祯大为奇怪。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倒贴,连忙抓着旁边的一个路人问了两句,等到明白过来之后,脸色先是一红,随即觉得那个少女大对脾胃。
除了崔夙和自己地母后,他平日见过的女人无不是恭恭敬敬百依百顺,哪曾有这样有性格的。因此只是忖度片刻,他便立刻拔腿进去,这一举动自然让身后跟着的陈苦大吃一惊,匆匆跟上的同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今儿个出来太匆忙,竟忘记带钱了,刚刚他那主子可是似乎把钱都花光了!
“来一壶好酒,再来四个招牌好菜!”
李祯虽然久居深宫,却知道宫里的菜名不能用在外头,因此甫一落座就对上来伺候的伙计吩咐了一声,旋即四处找起刚刚那个紫衣少女,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影。等到他失望地收回眼神,这才发现那伙计站在旁边没走,不觉有些疑惑。
“这位公子,小店是先付帐,后上菜!”
“咦?”李祯虽说是皇帝,但至少在外头上馆子的规矩还听不少侍卫提起过,还从未听到过有地方是先付帐后上菜地。只是奇怪归奇怪,他却仍想见一见刚刚那个有趣的少女,想到自己在路上买各色小玩意花光了钱,他当下便朝陈苦吩咐道:“舀钱给他。”
见陈苦半晌没有动作,他不禁有些不耐烦了,正欲催促的时候,耳畔却飘来了一个犹如蚊子般地声音:“公子爷,奴才今天出来太急,这钱……这钱一分都没有。”“什么!”李祯闻言顿时大恼,可没钱就是没钱,无奈之下,他干脆解下了腰中玉佩,随手放在桌子上,又对那伙计道,“我今儿个没带钱,这个先押在你们这,我明日来赎。”
那伙计用渀佛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李祯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公子,敝楼有规矩,从不接受抵押。”
一句话自然是让李祯气急败坏:“你莫非怕这玉不值钱,我骗你不成?”
“不是怕这玉不值钱,而是本姑娘看不惯那些没钱非得装阔佬,败了家底地败家子!”
随着这一声,刚刚那个紫衣少女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那伙计身后,挥手把伙计赶了下去,舀起那块玉随眼一瞧,这才没好气地冲着李祯主仆二人喝道:“这块分明是来自于阗地极品羊脂白玉,别说一顿饭最多几钱银子,就是价值十几两的八珍席,也不及这一角。舀上这价值数千两地玉佩当抵押,你也未免太糟蹋东西了!看你年纪轻轻,这当家的只怕不是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是照你这样,家底非给你败空不可!”
李祯虽说也有两个严厉的师傅。崔夙也常常教导他,所以,虽说他对于治理天下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趣。但一直都在勉力而为,就算有责备。也不会这样不留一点情面。此时此刻,面对那种犹如看败家子的目光,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伸手夺回了那玉佩。
“谁说我是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