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147(一更)(2 / 2)

她能一口叫破他的名字,显然并非对金钱帮一无所知,却还是表现出了这样针锋相对的架势。

她显然也知道父亲虽然事业心极重,但并不是不将儿子的命当命的冷血父亲,拿他作为威胁和挑衅,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挟制住了我就能让父亲束手无策?”上官飞努力表现出了镇定的样子。

可他很快便蛮横不起来了。

因为他看见这青衣少女突然将手中的两根筷子凌空甩了出去,筷子上好像被夕阳照得着了火,淬了光。

这两根筷子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打出去的,一根对上了一条足有六十多斤重的拐杖,一根贯穿了一个手脸都是青色的瘦长汉子的咽喉。

这直接击退了那惊人重量的铁拐,让执拐的独腿人从二层摔了下去的筷子,发作之时所需要的腕力臂力绝不小,可时年此时另一只手执着的茶杯中的清茶甚至没有丝毫的摇晃。

只有在她施施然放下之时,上官飞听到了一声古怪的沉闷声响。

紧跟着就看到这桌上的筷筒骤然被反震而起,当她手中的茶杯轻轻叩击上去的时候,那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筷筒忽然四分五裂了开来。

他听到了一阵阵尖锐的风声。

这个声音他熟悉得很,就像他清楚方才第一个被她打下去的单腿铁拐人正是兵器谱上排名第八的诸葛刚,第二个掉下去的是毒螳螂唐独。

那一道道破空之声来自兵器谱上排名第四十六的燕双飞,他此时必定是趁着时年应对那两人分/身乏术,将自己平日里绑在胸前刀带之上长短不一的标枪打了出来。

可这些标枪遇上的是从筷筒中被她袖子轻轻一带便横飞出去的筷子!

这些本应该被标枪从中劈断的筷子,居然以更快更利的架势击碎了标枪。

唯独漏过的一把只有六寸五分长短的,险之又险地贴着上官飞的脸扎进了酒楼的地面。

“这准头可不太好。”时年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而嘲讽。

上官飞大觉父亲的手下丢了脸。

可燕双飞丢出了多少根标枪,时年便甩出了多少根筷子,标枪有一根打了空,筷子却不曾,现在已然是将这位杏黄衣衫上有一道金边的独眼男人钉下了楼,倒在大堂内生死不知。

正在此时一对判官笔从时年的背后袭来,出手的是个同样穿着黄衣的老人。

她仿佛在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般,从袖中甩出了一把飞刀。

“你们金钱帮的人都几岁了还一个个穿杏黄色,也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并没有回头去看的意思。“如此大岁数的老人也得跟着你们遭罪,还非得穿这么个颜色。”

飞刀有没有命中目标她清楚得很,不必回头她也知道,这一刀穿透了对方的判官笔,而后毫无停滞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上官飞感觉一阵透骨的寒意直达天灵盖。

他甚至不想去分辨对方的飞刀到底是不是传自小李飞刀,他的眼前那只标枪上的红缨艳红如血,将他眼前的视线都模糊成了一片血色,让他有种格外不妙的预感。

以一对四赢得如此轻松的人为何此前从未在江湖上传出过名号,百晓生这老匹夫不排女人进兵器谱当真是个蠢蛋!

上官飞骂骂咧咧地想着,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手持判官笔的高行空以打穴闻名,在兵器谱上好歹也是能排上个三十多位的,天下英雄豪杰何其之多,进不了前十的也足可以称之为一流高手,却败得这样轻易。

他又听到了上楼的声音,本以为是额外的援兵来了,然而他挣扎着扭过头朝着楼梯看去,上来的正是那个也叫“飞”的少年剑客。

他看着满地满桌的狼藉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面放在了桌上后,意识到这张桌子没有筷子了,转头去别的桌子上的筷筒里拿了两双。

上官飞别提有多憋屈了,他觉得这两个人简直都不正常到了极点。

他听到时年接过了阿飞递过来的筷子后问道:“楼下那个单腿的人怎么样了?”

“死了。”阿飞回答道,“他在兵器谱上排多少?”

“第八,所以你可以安心吃这碗面,江湖上想要他命的人会替你结账的。”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让上官飞听了都觉得恍惚,可阿飞好像当真觉得此话很有理,细嚼慢咽地将面前的晚饭一点点吃了下去。

在他的铁片一端上,一点未曾干涸的血珠顺着铁片称不上剑尖的位置滑落了下去,在地板上晕染开一点红斑。

上官飞决定闭嘴。

对付这两个看起来正常实则是武力值绝高的疯子,只能让父亲和荆无命出手了,其他人恐怕真的只有前来送命的份。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晕过去舒服,因为那夹了两口面便不想继续的少女又将目光转向了他,让他无可避免地有了芒刺在背的感觉。

奈何他越是想要晕过去也就越是无比清醒,酒楼之外街道上的声响他都好像还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而突然之间,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种格外有节律的脚步声。

上官飞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上官金虹来了!

大多数的高手并不喜欢让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不一样。

时年站到窗口,就看到夕照之中,两道原本就瘦高,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更加瘦长的身影从长街的尽头朝着这边走来。

街道上还想着看好戏的人顿时四散而走,只剩下了零星几个反应慢的,在时年能够看清那两人的样貌的时候,也都缩进沿街的窗户后面去了。

金钱帮的规矩倒是很有意思,如兵器谱上排名三四十的那两位,在杏黄色衣衫上的金边只有一道,兵器谱上第八的那位,则有两道金边,至于上官飞这位小公子,金色滚边要明显也精致得多。

此刻走来的两位金钱帮的核心人物,穿着的干脆直接就是金黄色的衣衫。

简直将身份地位的区别无比明确地在衣服上体现了出来。

有所不同的大概是,那个年长的穿的是长衫,而年轻的那个穿的是只过膝盖的短衫,显然正是为了行动方便。

“你怎么看他们两个人?”时年扶着窗台问道。

阿飞这次没有回避回答这个问题,他很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后说道,“那个人的剑是插在腰带右边的,剑柄向着左边,他是个左撇子。”

他显然很清楚,既然时年的目标是上官金虹,那么那位年轻剑客也就是他的目标了,所以他当然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对方的剑和他一样薄,也没有剑尖,这样的剑出手只为了夺取对手的性命,他们是同类型的剑客!

“我看的是他们的脚步。”时年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却在上官金虹似有所觉地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转为了一个轻快的微笑。“多有意思不是吗,寻常情况下两个人走路的时候,步调是会趋于一致的,可是他们两个不一样。第二个人的脚步穿插在第一个人的脚步之中,每人各走两步的时候,就成了一二三四的四步,一直就没变过。”

这种非同寻常的步调让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像是同一个人在快速地连续迈出四步,足可以说明这两个人的默契了。

上官金虹在酒楼下驻足,朝着楼上望去,对上了两张年轻得让他觉得绝无可能有胆量冲着他挑衅的脸。

但这两个人不仅如此做了,还成功在一瞬之间击杀了他的四名手下,连带着他的儿子也落到了他们的手中。

他突然觉得他们选了个好时候。

黄昏的街道反而让那两个打破常规上门挑衅的少年少女愈发显得意气张扬,也显得他这个年过五十的已经称得上是老家伙了。

那个少年尚且不足为惧,可这个少女未曾亮出兵器,已经让上官金虹感觉到了一股迫人的刀锋之气流转在风中,好像下一刻便会彻底爆发开来。

“老朽既然已经来了,阿飞呢?”上官金虹抬头问道。

他不喜欢这个抬头的姿势,这意味着他在气势上已经天然输了一截。

时年的笑容中夹杂了几分恶趣味。

“阿飞?你说的是那个趁着我背对他的时候偷偷滚下楼逃命的阿飞,还是我身边这个等着跟荆无命交手的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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