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如若有一天,案子和章九晟一起摆在云生面前,云生必然会选案子。
毕竟,前一刻还在因为章九晟瞒着自己去干别的事而感到不开心的云生,当站在那屠夫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完全想不起章九晟是谁了。
屠夫曾有,是个土生土长的的樊县人,无儿无女,妻子病逝后也一直未续弦,跟周宣明倒是有一点相同之处,二人都是独居,而且在周围人口中都是性情温和、待人和善的人。
“张同,大人为什么要你同我来这里?”云生推了推篱笆门,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人只说,这个屠夫可能是疑犯,又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才让我来。”
云生蹙了蹙眉:“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张同摇了摇头,和云生有着同样疑惑:“我也不知道,大人最近总神神秘秘的。”
这句话听在云生耳朵里,她非常赞同。
二人往院子里望过去,那一排排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挂着牛羊肉,从长到短,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地上还摆着一盘盘的牲畜内脏,也是整整齐齐。不得不说,尽管这可能是屠宰牲畜的现场,明明应该血流遍地,污臭弥漫,可这一排排的摆放让人看着着实满足,而且地上也被水冲得干干净净。
舒服,特别舒服。
可内心里却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令人惶恐,甚至害怕。
因为二人站在篱笆门外,视线有限,所以在张同喊了几声没人应之后,二人决定不请自入。
篱笆门虽锁着,但张同手长脚长,直接从旁边的矮篱笆上跳了进去,然后过了给云生开了门。
“我去屋里看看。”云生瞥了一眼院子里的牛羊肉,道。
“好,那你小心些,我就在院子里。”张同说着,便已经朝着那些牛羊肉去了,他要迅速验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张同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站在那一盆盆的牲畜内脏前面,蹲下身,面上表情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他随手从那些已经被切割好的血肉里面拿出一块,在手上垫了垫重量,轻柔而仔细地观察过那块血肉的边缘,一如当初他在验尸房里仔细观察过周宣明被切割整齐的血肉一样。
接触了那么久,张同能轻易感觉出下刀之人在下刀时候的力度和角度,以及对待每一块血肉的认真态度。
当手指隔着手套缓慢而轻柔地触摸过那些挂在架子上的猪肉,整齐摆放在案板上的牛肉,还有齐齐整整码放在盆子里的内脏,张同的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是了,这手法,这刀工,和切割周宣明全身上下的血肉是一样的。
而现在,院子里没有人,那么屋里?
“云生!”张同心中大骇,大喊一声。
“张同!”紧跟着却听屋里传来云生的喊叫声。
那一瞬间,张同甚至觉得自己心跳骤停,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举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至门前,狠狠推开,却见云生呆呆地站在屋里,而她面前的地上则躺着一个人。
屋里的血腥气并不重,因为曾有早就死了。
云生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来之前,她还偷偷在心里抱怨过章九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要跑来这么一个略显偏远的屠夫家里找什么疑犯,可谁知道过来就看见一具尸体,还是一具死了尚且没超过十二个时辰的尸体。
“他就是大人口中说的屠夫?”云生盯着那具尸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张同。
“是他没错,我在他的摊子上买过猪肉,见过他。”张同也盯着那具尸体,应道。
“现在怎么办?”这事情发生的突然,这尸体也发现的突然,云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
张同一听,虽然他现在也有点懵逼,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从兜里掏出一双手套递给云生,道:“你忘了,咱俩是仵作,戴上手套。”
“哦。”云生慌忙接过,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大人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但既然我们来了,又看到了曾有的尸体,我们就该做我们应该做的事。”张同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蹲在曾有尸身的旁边,随时准备开始验尸。
云生也不敢懈怠,戴好手套,便开始检查屋内。
曾有的屋子陈设简单,因为是一个人住,所以只有粗制的一张桌子两张长凳,就连厨房里的碗筷也都只有一副,云生蹙了蹙眉,喃喃道:“不应该啊。”
曾有是个成亲过的人,又不是个老光棍,按理说,就算妻子病逝多少年,碗筷这种东西不应该只有一副吧。云生在厨房里四处寻找,适才发现,剩下的那些碗碟全都被摔碎在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筷子也都被折断了,还用泥土遮盖了,只不过前阵子下雨,被雨水冲刷出来了。
云生仔细检查了那些被摔碎的碗碟,已经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