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直接骂出声：“晏百户不是成丁还是他不是男人”</p>
阿慈嗫嚅道：“可爹年纪大了，巡逻起来有些吃力。”</p>
第一天晚上晏百户拿刀划她脸时，那力道那灵活程度，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精兵。他养尊处优多年，虽已年近四旬，但看起来也就快到三十。这个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壮年的时候，体力尚未下滑太厉害，又有了一些社会阅历。</p>
“你觉得他吃力么”</p>
阿慈颇不好意思：“我不知道。”</p>
“他吃力还是阿昀吃力”</p>
阿慈涨红了脸：“我也没办法。”</p>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般，浇熄了卫嫤一腔怒气。她难为面前无辜的小姑娘干嘛，她也是这个畸形家庭的受害者。甚至如今她还顶着风险，来这给她通风报信。</p>
“不关阿慈的事，不好意思，我只是方才有些上头。”</p>
阿慈纯粹是自己羞愧，至于嫂子凶巴巴的态度，她还真没注意到。她亲娘周氏平常就算不生气，对着她脸也拉得老长。经年累月，她对一般程度的生气早已麻木了。再者嫂子那张脸，天然一副温柔的模样，即便怒气冲冲看起来也没多吓人。</p>
“嫂子生气也是应该的，爹娘”</p>
阿慈一阵沉默，子不言父之过，那可是她爹娘。连邻居家婶子都说爹娘养她这么大不容易，即便有些事隐隐觉得他们做得不太好，那她能有什么办法。</p>
卫嫤也看出了阿慈想法，方才升腾起的那一丝“带阿慈在身边养个一两年，给她找个可靠人家嫁出去”的想法彻底熄灭。大环境讲究“百善孝为先”，一般人都会无条件顺从父母。她能遇到一个阿衡这样敢于争取的异类已经算幸运，又怎能奢求其他人也这样“离经叛道”。</p>
“阿嫤歇息的怎样”</p>
晏衡从外面走进来，跟着他进来的是个敢怒不敢言的小胖子。见两人坐在贵妃塌上，小胖子瞪了她一眼，猛地朝阿慈扑去，对着她又抓又踢。</p>
“这是娘的东西，爹说过只有我和娘才能碰。滚下去，你给我滚下去。”</p>
小孩子一般有极强的领地意识，犯点熊也不算多大错。但像小胖子这样，把亲姐姐当仇家看，爬到阿慈身上直接一手揪她头发，一手揪她耳朵拧麻花，把阿慈疼的五官扭曲的小孩子，卫嫤还是第一次见。</p>
如果说扯头发是孩子的本能，那边拧耳朵边叫嚣着“我打死你个贱丫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恶毒了。三岁看到老，小胖子只比阿昀小一个月，如今已满四岁。</p>
“阿衡，把他弄下来吧。”</p>
晏衡很直接，提着小胖子衣领，把整个肉球提起来，随意将他往地上一扔。</p>
“爹说了，以后这个家全是我的，你敢这么对我，我要把你和你弟弟全都赶出去。你要跪下学几声狗叫，再让她来给我揉揉摔倒的腿，也许我会宽宏大量原谅你。”</p>
小胖子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地上指着卫嫤，嘴角溢出一团可疑的口水。</p>
完了</p>
见他提到自己，卫嫤刚有这预感，就见晏衡抬脚踩到他身上：“要捶腿好，我给你捶。”</p>
几脚踩过他满是肥肉的小腿，晏衡阴沉道：“舒服么”</p>
“疼，你敢这么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p>
再踩了几脚，卫嫤收到阿慈祈求的目光，上前拉住晏衡胳膊：“阿衡，先别管他了。我知道为什么晏百户会登门，他果然是别有企图。”</p>
晏衡收脚，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企图。”</p>
卫嫤摇摇手里字帖，按事先答应好的先把阿慈摘出去：“刚书里夹个纸条，好奇之下我打开一看，发现是晏百户写好的条子。西北军这次征兵，他想把阿昀报上去做童丁。”</p>
“什么”</p>
晏衡瞳孔紧缩，面色比对上晏百户和周氏那次还要阴冷，周身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将阿慈吓得噤若寒蝉。甚至方才嚣张的小胖子，这会也乖乖站起来，躲到墙角不敢作声。</p>
“他竟然敢。”</p>
卫嫤离他近点，顶住压力与他对视，无声安抚道：“我知道阿衡将阿昀看得很重，但现在他人在京城，一时半刻回不了凉州。阿衡今时官职不同往日，即便童丁名单已经报上去，我们也还有转圜之力。就算最坏我们无能为力，但娘来信说，阿昀极受沂山居士看重，也许他会请柳祭酒帮忙想想办法。”</p>
说到最后，她放下字帖，拉起晏衡的手：“你看，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在这心急平白浪费时间。”</p>
人不怕处境糟糕，就怕没个奔头。</p>
乍听阿慈说时，卫嫤也曾有过震惊。但她震惊的那阵已经过去，现在可以冷静下来，分析下一步该怎么走。</p>
“要不我们先去族长家看看，总得先搞明白事情如今到了什么地步。”</p>
话音刚落，晏衡突然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外走。跨过门槛时他顿了顿，左右看看似乎在找自己忘了什么。想了一会他扭头，略带歉意地走回来。</p>
“阿嫤跟我一道过去可好”</p>
他神色有些紧张，似乎对自己因弟弟而忘了她的行为十分不安。</p>
卫嫤当然不会计较那一点。事有轻重缓急，阿衡已经做到大多数时候把她放在首位。如果她再进一步苛求，非要让他心里除她之外再没有别的事，那就该去看精神科了。</p>
“阿慈先在这等一会，我跟你大哥去族长家一趟。”</p>
嘱咐完后她主动拉起晏衡手，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两人一同朝门外走去。</p>
作为晏家村两大富户，晏百户的宅子就在族长家旁边，只是大门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绕着两家宅子走半圈，一会两人就到了族长家。</p>
晏族长比晏衡高两辈，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看向他们时眼里闪过的一抹精光，证明此人绝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慈祥。</p>
“衡哥儿回来了，这是你写信回来在京城娶的媳妇当时咱们也想给你贺喜，但晏家全是军户，没别的事还真离不开。京城的水土就是养人，这媳妇我看着就挺好。对了，你爹那边可能有些意见，他好面子，你们顺着点。”</p>
卫嫤可没忽略晏族长从她手上滑到脸上，看到她十根手指青葱水嫩时，眼里突然多出来的郑重。也对，一般人家，如何养得出她这样细皮嫩肉的姑娘。</p>
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晏衡跟晏族长同在一村住了十来年，当然更明白。</p>
“不用看晏百户面子，当年的约定白纸黑字，他还管不到我的亲事头上。族长，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拜访只为一事。晏百户是不是将阿昀名字抱上去，说让他充作我们那一户的童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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