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正感动，忽闻厉喝，惊如闻雷，身子一颤，惶然转头望向暮青。</p>

暮青问：“我问你，你可愿与她共赴黄泉？”</p>

陈蓉和沈问玉都一怔。</p>

暮青再问：“我问你，若今日之事可重来一回，你可再愿冒险杀人？”</p>

“……”</p>

“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愿意隐忍静待，徐徐图之，沉稳而为，待你爹起复，接你娘出侯府，一家人重聚，还是愿意再冒断头之险，杀人陷害，一旦事败，连累爹娘？”</p>

陈蓉的心口似被重锤一击，撞得脑中嗡的一声，如醍醐灌顶。如果她能徐徐图之隐忍而为，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三年，总得守得云开，助爹起复，好过只图速决，搭进自己的命，也搭进了爹娘的后半生。</p>

陈蓉闭口不言，但懊悔之情显而易见。</p>

“沈小姐！”暮青一眼扫向沈问玉，声冷刺人心，“你口口声声与她共赴黄泉，可想过她愿不愿意？你一番戏言害了人，现在说一句共赴，显得你有情有义？你的命和她自己的命相比，和她爹娘的后半生相比，有多值钱？真是好大的恩惠！”</p>

“你口口声声说那番话是戏言，你以为你说是戏言，她觉得是戏言，你们之间的话就真的是戏言？大兴律法是摆着好看的？你没看过，我背给你听！”</p>

“劝说、利诱、授意、怂恿、收买、威胁，灌输他人犯罪者，是为故意教唆——你自己算算，你占了几样！”</p>

“被教唆者萌生犯罪之意或至于实行，为教唆者所能预见的，是为教唆罪——你自己想想，你与她说的话里，最后那几句是否表明你已看出她听了进去！”</p>

沈问玉拿帕子掩着嘴，一口气提着，上不来咽不下，五脏肺腑都在疼。</p>

她教唆陈蓉时，先前还好，后来她瞧婆子已经起疑，而那杀人嫁祸之法又太惊悚，她极难做到自然，陈蓉的神态那般明显，她若一直装作看不出来，只能显得更古怪，因此她便在最后假意看出，安抚了陈蓉几句。没想到就是这几句话竟成了定罪的铁证？！</p>

这江北水师都督先是看穿了陈蓉没有那么聪慧，进而打乱了她的脱罪之计，逼她一字不可错地交待了那些话，现在又从她的话里寻到了定她的罪的证据，好个厉害的人物！</p>

此人是何来路？</p>

沈问玉幽幽地看向暮青，暮青却懒得再看她，不待她开口就阻止了她，“依律，沈小姐的教唆罪成立，你若还想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你可以去牢里演，别在我眼前演，懒得看，眼疼！”</p>

沈问玉的回答只有越发厉害的咳嗽声。</p>

暮青望向花厅外，水师还有两千多将士在外淋着雨呢，沈问玉这几出戏没少延长他们淋雨的时辰，她早就不耐了。</p>

章同带人在半山坡上搜寻另一具尸体，怎么还没信儿？</p>

正想着，前头便瞧见一个侍卫进来通传，说章都尉有事回禀。</p>

“传！”</p>

章同进花厅时，手里提着只脏兮兮的包袱，上面沾满了黄泥和雨水，往花厅的地上一丢，解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两把沾满黄泥的雨伞和一块青碧琉璃盏的碎片，“那具尸体找着了，就埋在离马车翻下的山沟不远处的林子里，看衣着，死的应该是个丫鬟，手脚没被割过，只是后脑勺有个洞，应该是被石头砸死的，死因和郑小姐的一样。”</p>

小姐们纷纷拿帕子掩住口鼻，惊怯地盯着包袱里的物什。她们没有亲眼见过马车里的情形，听说郑青然死了，心里也只是觉得少了个人，而如今死去之人死前一刻所用之物就在眼前，沾满黄泥，风携着雨扫打进花厅，泥腥气扑面而来，好似来自地底的冤魂气息。</p>

陈蓉回头看着包袱里，原本不怕，醒悟之后才知自己不想死。望着包袱里的东西，今夜杀人的一幕幕仿佛浮现在眼前，大雨、青石、马车、鲜血……</p>

陈蓉瑟瑟发抖，惧意噬人。</p>

那两把雨伞是郑青然和她的丫鬟的，青碧琉璃盏的碎片就是庄子里丢失的那块，暮青起身走到包袱旁蹲下，将那碎片和断在尸体脚筋里的那片琉璃相对，正好能对起来。她又将这碎片和庄子里打碎的那只相拼，正好拼出了一只完整的琉璃盏！</p>

－－－－－－题外话－－－－－－</p>

我去摩拳擦掌写二更，小妞儿们，捏把脸！等着哟！</p>

我本来兴冲冲地想三更来着，结果发现，二更是梦想，三更是幻想，先想梦想吧哈哈哈抱一颗人头滚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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