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章 浮华十里锦灰堆(1 / 1)

 顾冬手也不疼了,挣脱陈静言往车里钻,甜笑道,“盛公子,盛少爷,谢谢侬英雄救美,来得可真及时!”又压低嗓音对陈静言说,“真命天子来了,还愣着做啥?赶紧上车啊侬!再磨蹭,我得了破伤风可是会死的哟!”陈静言心里叫声苦,“咕咚啊,说好的碾压呢?”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只能踟蹰着上车。【】“坐副驾驶座!”盛桐握着方向盘,眼睛望向前方,沉沉说出这么一句。“……”陈静言估摸不透他这神出鬼没,唱的是哪一出,心里不是不怨的。“你,坐我旁边来。”他仍不看她,加重语气又说了这么一句。久别重逢,毕竟心情激荡,加上顾冬拼命戳她推她,便乖乖听话,坐到他旁边去。“嘻嘻,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啊,我不存在,我真的不存在!”顾冬乐得一个人独霸后座,兴兴头头地环顾四周。“哇塞这车!迈巴赫啊!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不过,建议你还是买个加长版悍马,我坐起来更宽松啊……”“这是我父亲的车,你不喜欢可以下去打车。”盛桐冷冷一句,让顾冬赶紧闭了嘴。“安全带。”是对她说话吧,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语气硬邦邦的。偏偏她一心慌,那安全带怎么也扣不好了,越扣不好,越心慌,越心慌,越扣不好。难道前辈子是活活蠢死的?他摇摇头,自己解开安全带,俯过来帮她的忙。她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直了,大气不敢出,又装作无所谓地侧头看顾冬。那幸灾乐祸的家伙,正冲她扮鬼脸呢。盛桐不动声色,将安全带扣好,启动车子。大概刚才搬东西太累,顾冬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他不说话,车里也没有音乐,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听不到,耳朵静得发虚。沉默将空气凝成了固体,横亘在他们中间。陈静言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他,只看窗外。浦西的街道都大同小异,纵横交错的小马路,两边种梧桐,梧桐后面是一座座老公房,沿街各种罗森、7-11、可的便利店,又有克里斯汀饼屋、联华超市、水果屋、杂货店、报刊亭,全都整整齐齐地开着,让人觉得安心。陈静言心想,相比外滩的浮华十里,倒是这一面的上海,更有人情味,也更讨人喜欢呢。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陈静言留神看着两个老人在路边相遇。上海人穿衣服都喜欢黑、灰、藏青这种冷色系,讲究的是质地和裁剪,低调中显出高级。那老人戴羊毛礼帽,拄拐杖,是老克勒打扮,他们在谈什么呢,一时大笑起来。“为什么躲起来?”盛桐忽然发话,倒把她惊了一跳。“没有啊。”她仍面朝窗外,声音轻轻的,嘴唇却委屈地咬住了。明明是他玩失踪好吗,倒来恶人先告状!一个月时间,从前没觉得竟会如此漫长,相隔如重山。“陈静言,看着我!”她这才缓缓转过脸去。他的眉眼仍是那样英朗,气质依旧落拓不羁,却好像哪里不同了,是哪里呢?是瘦了好多呢,显得眼睛更深,鼻子更挺,形状好看的嘴唇紧闭着,她不敢细看了。他的袄子挂在座位后面,单穿一件纯棉厚恤衫,袖子随意撸起来,手腕上的骨节,突出得扎眼。适才一瞥之下,她已然注意到,他那注视着她的眼神里的悲伤,根本令她顾不上责问,只觉心下一疼。“你……瘦了。”他回过头,目视前方,似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握方向盘的双手紧了又紧。这时绿灯亮起,他一脚油门下去,车迅疾无声地驶过路口。很快到了医院,陈静言先送顾冬包扎伤口,自去排队领针药。盛桐泊好车过来,看也不看,一把拖过她的手就走。“哎,我排队呢……”但是没有用,他力气太大了,捏得腕骨都疼了,根本挣不开。他就这么半拉半拖着,横过整个大厅,一直把她带到消防楼梯间,才放手。他想干嘛?为什么用那样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你告诉我,是不是很需要钱?因为需要钱,才三番五次和那种人不清不楚?因为需要钱,才躲到顾冬家里做打工妹?因为需要钱,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如果要钱,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要香奈儿衣服吗,要爱马仕包包吗,还是要房子要车子?告诉我!我统统满足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学校呆着,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竟然说出这么一大篇羞辱人的话来!光说不解恨,更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金卡、现金统统摔到她手上来!陈静言羞愤交加,这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声喊道:“盛桐,你以为你是谁?有钱了不起吗?我交朋友也好,我打工也好,我自暴自弃也好,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我的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我现在才知道,文薇说得对,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错,你是有钱人,从小有那么多人宠着你、爱着你,你大概从来没有尝过被撂在一边的滋味吧!“我理解不了你,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对我忽冷忽热!这么久,你究竟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你有钱,可是钱能买到一切吗?告诉我,我的担心和焦急值多少钱?每天我都去你上课的教室,希望你会出现,整整一个月,我为你食不下咽、夜不成寐,值多少钱?“如果你觉得我穷,就可以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任由你处置,对不起,你想错了!就算我再穷、再懦弱、再无知,我有我的尊严,不想被践踏!现在请让开,我这个穷人,不配再和你说话!”她越说越激动,连日来的委屈一股脑儿爆发出来,禁不住热泪盈眶。她不想在盛桐面前哭,那会让他看笑话。再爱他再想他,也是她自己的事!偏偏他挡在墙壁和消防门之间,她低头想走,却被他猛的撞回墙边。他双手撑住墙,将她堵在中间,她来不及说后面的话,他的唇,竟已用力印在她嘴上!那一瞬间,电光石火,天崩地裂。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两行泪迅速落下。她用力推他,哪里推得开?她想喊,可根本发不出声音,反而给了他长驱直入的机会。她双手握拳,奋力在他胸口、肩膀捶下,他却骤然将她抱紧!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暴躁、愤怒的男生,他疯了,他为她发了疯!他的手掌用力摁住她的脖颈,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让她逃脱。他的唇揉碎了她的嘴,他的牙撞击着她的齿,他的舌狂热地追逐着她的舌,探寻她的回应。这样兜头兜脑的吻,不是她从书里电影里看过的、脑海中想象过的,不是那种点到即止,温柔缱绻,缠绵悱恻。可是为什么,他的强健和粗暴,令她如此娇柔?脊梁骨酥掉了,所有力气抽离了,全身心好像都融化了,融在他怀里,融在他嘴里,融在他的气息里,变成一尾鱼,变成一条小溪,变成一缕轻烟……眼泪决了堤,越流越急,越流越多。此番是喜悦的泪,他爱她,他们是相爱的,她从未如此确定!他却不明就里,停下来,注视着她的脸。天哪,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可真亮,亮得她都能看见自己在其中的倒影。这一秒,他眼里只有她而已。他并没有经验,刚才仗着一时蛮横,对她强吻,此刻却又束手无策了。遂一迭声说着“对不起”,试图吻去那泪痕,然后又吻她的嘴。这一次,他确定她不会再逃,动作变得轻柔了,先试探着碰一碰上唇,再抿一抿下唇,稍稍退后一点,看她是否情愿。她羞涩得要命,轻轻咬住下唇,像刚偷吃了糖的老实孩子,万万不敢说还要。但她的味道太诱人,他禁不住又吻上去,如今两个人的嘴里都咸咸的了。他的手松了劲道,抚摸她的头发,真柔滑呀,像小猫一样呢。那盈盈一抱的身体,稍一用力就会捏碎似的,也像小猫。而她的舌头终于也灵动起来,时时和他痴缠,又躲避,再痴缠,这顽皮的小丫头!没有比这样的吻,更令人觉得生之愉悦的了。浮华十里锦灰堆,皆不如你。原来她是那样担心他,原来她也那样思念着他!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任凭她做过什么,全不计较了。原以为已经爱她到无以复加,想不到还可以更深!好大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自坐在台阶上,让蓬勃的**过去。她此刻的温顺,也像小猫一样,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头轻轻靠着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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