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愤怒之剑(三)(2 / 2)

圣徒 奥丁般虚伪 7414 字 2019-09-21

钟悬挂在小教堂地屋檐上有一座木架子支持着有条梯子搁在屋后的墙壁旁。每天早晨老神甫都会准时起床沿着梯子爬到屋顶风雨无阻地敲响小铁钟。

村民们已经习惯听着钟声起床。妇人们准备早餐男人们能多睡一会因为随后的劳作更加辛苦。

老神甫艰难地爬上了屋檐他腿肚子无法控制地颤抖膝盖也酸胀得要命他叹了口气一手扶着凸出来地烟筒费力地站直身体。

教堂的屋顶是整个乡村最高的地方——虽然它只有三层楼高但其它的民居均是低矮的瓦房——老神甫环顾着整个村子他能说出每一处屋子住着谁有几口人是否有应该开始上学的孩子。

“我究竟是老了。”他想“也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我死了谁来照顾这些受不到天父全部恩宠的子民呢?”

他摇摇头牵住系在钟上的绳子用力拉动起来。

“铛……铛……铛……”

狗吠声、鸡打鸣声、开门开窗的响动在钟声的荡漾下整个村子从睡梦中醒来恢复了活力。

老神甫歇歇手顺着来时地路从梯子爬下。在爬到一半时老人腿滑了滑一脚踏空直直跌落下来。

纪伯伦神甫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每个人都忧心忡忡二十几年前他们已视神甫为主心骨。

“唉年龄大了腿就是有些不利索。”纪伯伦反而强笑着安慰众人幸亏屋后就是菜圃他落在了酥松的泥土上没当场蒙主荣恩但身上留下大片的淤青最严重的是左臂一直剧痛不能移动神甫怀疑是骨头断了。

居民们集资一大早就赶到小城里请来了医生但大夫说摔得太厉害当时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左臂臂骨粉碎性骨折无法用夹板复原。

“如果是大城市应该有更先进的仪器能动复杂的手术。”医生告辞时告诉众人。

正当所有人商量着在凑点钱砸锅卖铁也要将老人送到大城市去时神甫拒绝了。

“别浪费钱而且我毕竟是神职人员接受外科大夫的检查已经是逾越了更别提动手术。”神甫说“虽然安诺已不视现代医学为异端学派但我还是得坚持原则。”

当地的地区教会得到消息后也找不到能施展治疗术地牧师神术的衰败可见一斑地区主教很关心这件事答应向其它地区寻求援助六十里路外的某间大教堂就有一位每日能释放三次轻微治愈术的主教执事但那位阁下几天前受到一个富商的重金邀请去为商人的儿子治疗感冒一时间无法赶来。

悲哀笼罩于乡村。

老神甫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在心中想“看来我终于要蒙主召唤了可惜了有好几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学习乘法呢。如果能多给些时日至少能让他们学会算账……”

晚上马蒂达将哭泣着的孩子们送进被窝她坐在后屋菜圃的篱笆上望着浩瀚的星河犹豫了许久许久。

她站起来回到木板房走廊上她能听到小艾茜在睡梦中的呜咽。

老人的房间在最里侧她缓步走了进去。神甫半昏半醒着不时因无休止的痛楚折磨而无意识出的轻轻呻吟。

“律令:安抚。”

“律令:驱逐疼痛。”

“律令:康复术。”

青与白的微光在狭窄的房间中闪烁。

姑娘默念着神咒大汗淋漓安诺的圣武士专精于武技和戒律系神术的修炼就算马蒂达这种被称为百年难遇的神学天才也无法施展出能瞬间愈合老人伤势的中等治愈术连续释放治疗系的神术已经让她到了极限。

但老神甫已经性命无忧多调养两个月能慢慢恢复健康。

“体力几乎透支了。”姑娘皱着眉毛微微喘息她用袖子擦了擦汗想悄然退出去。

“你是……安诺总庭正在寻找着的名叫马蒂达·赫本的圣武士?”

轻轻的声音让她的身子僵硬住了。

老人半睁着眼睛已经醒来正慈祥地看着她。

马蒂达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虽然是个一无四处的普通神甫但还是见过荣耀的圣武士是什么样子的。”老人说“而且几个月前拜伦每个教堂执事都收到过寻找你下落的命令好像安诺已经派遣专员抵达坦丁了。”

“专员?”

“我听地区主教提起过叫迦太莫托维塔直接授命于尊贵的教皇陛下。“迦太莫托维塔……马蒂达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孩子虽然我不知道曾生了什么但至少现在你的神智是完全清醒的是你自己选择了没返回圣庭复命并非受到胁迫。”

“我……不愿回去了。”

“为什么?”老神甫问他马上又笑了笑“我不该追根究底的因为自己的事儿只有自己才懂。”

“爷爷请允许我这么叫你。”马蒂达呼唤“你觉得我作为圣武士却违背安诺的令谕甚至想远离它越远越好这样的我是否已经堕落?已经亵渎?”

“圣武士是天国的仆人是侍奉天父的刀与剑。”老神甫回答“而安诺并不能代表那至高无上的意志哈我真是个离经叛道的老东西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讲得出口。但我还是要说主行走于每位信徒的心中。你得叩心自问他是否还在是否还对他保持着虔诚的崇敬堕落和亵渎的定义不取决于安诺的威严也不是由其他人的看法来决定完全是自己的心来指引。”

“我……并不是很清楚。”

“那就去寻找去面对。”神甫说道“虽然我很期盼能有你这么可爱的干孙女承欢膝下但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逃避不愿去直面。”老人的眼眸中有股洞察的神采年龄和品德带来阅历让他比年轻人更了解一些事物隐藏于表面下的真义。

人人都说主喜怒难测难以揣摩那圣洁的救赎只存在于宗教的故事中。

但马蒂达觉得自己刚刚被救赎了而拯救她的不是写满繁花似锦赞美词的经典也不是御座上威严巍巍的教皇而是一位住在偏僻让区贫穷乡村里默默向天国祷告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