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任察言司靖安处佥事多年,熟悉明郑文武官员服饰,见红脸将领甲胄式样晓得必是高级武官,面目隐隐有些熟悉,却始终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心念微动,低声问徐台生道:“那位将军是谁,居然如此熟悉马性,能以唿哨制马救了平安性命,爹要重金酬谢才是。”
徐台生收回与徐淑媛的对视目光,转头望去,见红脸将领目光如电,冷冷向自己扫视,下意识缩了缩脖颈,悄声道:“那是统领铁骑营的刘参将,治军最是森严,大伙儿整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背后都叫刘阎王。”
蓦地想到刘参将向来冷酷无情,怎会出手相救平安。
没等思索明白就听又是一声号令,坐地休息的骑兵重新上马,排成两列抽出马刀预备操演。
他不敢再行耽搁,向徐文宏和刘雅萍行了个礼,纵身上马奔驰过去。
刘雅萍急叫道:“刘参将救了平安,怎么也得好生感谢。”
远远听到徐台生的声音,“娘放心,孩儿晓得,自会想法子报答。”
刘雅萍站在官道旁,目送徐台生融入骑兵群中,纵马奔腾高呼酣斗,黄尘飞扬转眼认不出哪个才是自家孩子,忍不住又是泪水长流。
徐文宏本想过去道谢,借机与刘参将交谈,见骑兵操演正酣不便打扰,拉了依依不舍的刘雅萍一把,重新登上鹿车,蹄声得得,沿着官道继续驶向平埔社。
捻着白须目光炯炯,徐文宏从车窗望向骑马立在道边的刘参将,脑海中疑团盘旋始终未曾解开,思前想后不得头绪,无奈之下自嘲一笑,紧紧与刘雅萍偎依在一起。
刘参将勒马望着远去鹿车,三角眼隐隐现冰冷光芒,抿紧嘴唇不发一语。
旁边身材魁梧面带刀疤的中军官见骑兵操演正酣,不虞被人听见谈论,抖了抖马缰靠近刘参将,轻声问道:“将军与那些汉人非亲非故,干嘛多此一举出手相救。”
刘参将目光闪动似在回忆往事,沉默半晌道:“那老头名叫徐文宏,十多年前曾出手救过本将一命,本将有恩必报,出手救下徐老头孙子权当报恩。”
中军官怔了怔,觉得徐文宏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喃喃低语数声,身子陡地一震,惊叫道:“徐文宏,就是当年化装潜入深山刺探机密,搅得大肚国天翻地覆的察言司靖安处佥事,怎么竟会到了这里?”
抬头向远去鹿车深深望了几眼,目光充满忌惮,面孔僵硬再也说不下去。
他惊惧之下声音极是响亮,周边侍卫却都听而不闻,目不斜视宛若泥雕木塑。
刘参将瞪视中军官一眼,目光冷厉宛若毒焰,骇得中军官赶忙低垂脑袋,身子不自禁微微颤抖。
刘参将淡淡道:“诸葛一生惟谨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日后倘若再犯,莫怪本将不讲情面辣手无情。”
听刘参将不再追究,中军官嘘了口气喏喏连声,目光依旧追向已成黑点的鹿车,眸里隐含戒惧。
刘参将似是猜出他的心思,扬了扬马鞭嗤笑道:“岁月最是无情,纵然当年徐老头是头吃人猛虎,这么多年过去也已年老力衰成为病猫,用不着惧怕。”
抬头望向举刀搏杀呼喝不止的徐台生,狞声道:“恩已报过,下面就该报仇。想不到徐台生居然就是徐老头的儿子,亏我还想提拔重用,你掌管军务,平日多加留意,好生关照。”
语气平淡隐含冰冷,听得中军官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赶忙恭声应是,转头瞧向你来我往厮杀成一团的大队骑兵,狭长目光射出阴毒光芒,寒气逼人。
挥刀用力砍向对手的徐台生莫名打了个寒颤,稍不留神被刀背抽中背甲,摇晃着险些摔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