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孔目吃的是公门饭，不信什么扫把啊白虎啊什么的……他又不想在应天监谋职！</p>

周孔目想的只是人心。</p>

人心可比天意乃至鬼神都诡谲多了，也更有力。</p>

周孔目试着了解过林汝海商号倒掉的来龙去脉，但一来么，离城与锦城信息共享渠道毕竟没那么通畅。二来么，周孔目实在不是财经高手，挠破头瞪裂了眼睛对着那点子帐簿誊稿，最后的结论还是：呃，老管事崔双辉没管好，钱全亏了。然后他把剩下的钱搜罗搜罗，就跑了？</p>

跟普通人民大众掌握的信息也没什么区别嘛！</p>

这上下，人都在骂崔双辉背主。也有人说句公道话：林谢氏去后，林汝海商业帝国因循守旧、灵气尽失，已经积重难返啦！崔双辉只手怎么回天？亏本如雪崩，他要不跑，后半生全完了。卷款潜逃，还能留个棺材本儿哪！</p>

这话三观正不正，且不去说他。总之京城六扇门长官问起，周孔目只好承认：自己对离城的破产案实在无能为力了。</p>

京城六扇门长官很诧异地表示：谁要追查破产案？从京城特意跑到旭北道，还掩人耳目，难道就为了一个织造身后的遗产？开开开什么玩笑！</p>

被鄙视了的周孔目只好不耻上问：那您老……到底为什么来的？</p>

长官要问两年前，谢府的动态。</p>

周孔目这倒真愕然了！想想也只有谢云华的死、谢云剑收了个张神仙，比较特别。</p>

唉可怜的云华！身为谢府六小姐，份量如此之轻，以至于如此秉公正义的周孔目，说起她的死，觉得重要性跟谢云剑收了个奴才差不多——如果说不是说还更逊色一点的话。</p>

于是长官就追这两件事。</p>

追查张神仙时，倒不急着查他给云剑都出了什么主意，单问张神仙都有什么亲近的人、平常有啥来往。追查谢云华时，则查她的死都有什么可疑之处。</p>

张神仙无根无蒂的，倒也罢了。谢云华之死，一查则真有可疑。这种富贵人家女眷暗斗的事，不查则已，没人多事沾手，要一查，在老公门的眼里，还真斗不了几个回合。</p>

摆明了是争宠过程中最先被摧毁的、最弱的一颗棋子嘛！</p>

——京城六扇门长官来锦城，就特意为了这么一个奴才、一颗死棋？</p>

长官笑笑，头一次给周孔目透了底：有贵人想做一些背景细节了解。什么贵人，你就别问了。</p>

周孔目先是喏喏连声，过后一想，悚然：这是有人要升谢云诗？或者重用谢云剑？或者重新启用谢小横？又怕谢家有什么不妥当的，所以都了解了解？</p>

那么有人……岂不就是皇上了！</p>

周孔目很知轻重，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都不带吱的。</p>

京城长官对调查结果似乎还不太满意，犹豫着，像转着鼠窝的老鼠头子。周孔目就等着听头子有什么见解。</p>

见解还没来，新消息出了：</p>

云蕙跟她生母刘四姨娘都死了！</p>

说是不小心掉进荷花池淹死的。也是天气热了，女孩子贪凉嬉水，忽然抽筋，惊慌失措，反而溺得更深，其母救女心切，结果也跟着去了。</p>

按照周孔目了解到的内情嘛，则是谢府也掌握刘四姨娘母女争宠害死谢云华的内幕了，察觉有人来调查，生怕出丑，就直接把行丑事的罪魁祸干掉，以保全家族名誉。</p>

一向以来，周孔目只要敢说出来的内情，就必定是事实真相了。他有这样的自信。</p>

京城长官却还是犹豫着，道：“要不……你到林氏新宅报个信？”</p>

林代姐弟，如今已经搬离明绍坊谢府，自己住了。</p>

都为了商号破产、崔双辉潜逃。林代自称无颜再寄住在外祖母家，终于如愿以偿搬出来单独住。</p>

出得府来，长吁一口气，虽还没有到天高任鸟飞的地步，好歹不再啼声锁向金笼听！</p>

谢府出丧事，却仍要跟林代报一报的。</p>

京城长官莫非竟怀疑林姑娘在此事中有扮演什么角色？竟要周孔目来探听。却也太过小心了！(未完待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