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假磁带(2 / 2)

听这人说他的旅店在五路口附近,大约两站路,不到一千米。我和三大就跟他走。到了五路口后,又朝东拐,走了大约有五百米,才到了这人的旅社。这个旅社大门跟我家的院门差不多,只是门口挂了“安逸旅社”的牌子。进了院子,我发现院子西面有一溜儿平房之外,对面还有个两层单面楼。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露天水龙头附近,挽着裤子,岔开着双腿,抱着搓板和一个紫红塑料大盆,在洗着衣服,附近有水泥槽,有下水道,到处湿漉漉的。大门靠东的一棵梧桐树下,坐着三四个年轻女人,她们坐着马扎摇着扇子,貌似在乘凉。

此刻,夜色已经降临,尽管周围零星已经有了灯光,但院子里弥漫着一种阴沉的气氛。聊天的女人从我一进大门,就看着我和三大,直到我从她身边走过,还看着。我们在一楼登记了房子,男的说他出去给我们办事,等他的消息。接着办理登记手续的那个婆娘示意我将地上水壶提上一只,然后跟她上二楼。通往二楼的是个露天铁梯,又窄又直,踏上去嗵嗵作响。走到12号房子跟前,她拧着钥匙将门一开,转身就走了。里面有两张白床,干净程度比长庆桥旅社稍微好一点。临床还放了个桌子。放下姓李后,见三大坐在桌旁喝水抽烟,我就出门站在栏杆前,朝楼下张望。我张望的意思是想看看周围的环境,那几个女人以为我在看她们,一个就朝我招手,我不知啥意思,也给她招手。那个女人立即站起,绕过来就往楼上走。我以为她有啥事要问我,就站在那里等。女人走到我跟前,主动问道:“你们就登记了一个房间吗?”

我说:“就是的。”

她朝房内看了一眼,说道:“他是你啥人?”

我说:“是我三大。”

女人说:“你们是父子俩,怎么能在一个房子搞事呢?”

因为那时候我毕竟是学生,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听她这么说,我一头雾水,问:“搞啥事呢?”

这时三大突然站起,喊道:“滚,去你妈的!”

三大这么一骂,我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在长庆桥就听人说,西安火车站附近比较乱,卖和p娼的事儿比较多,看来是真的。我忙推开那个女的,让她赶紧走。估计那个女的见我态度好,翻了翻眼睛,嘀咕了句什么,就离开了。见三大勾着眼睛呆在那里,我心里想:这个时候,千万别闹事啊,我的那些磁带还没回来呢。就叫三大出去吃饭,这个时候了,晚饭还没吃呢。三大说包里还有两个饼子,随便吃点就行了,他也没胃口。看他的意思,在等店老板的消息。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店老板回来了,说扣押磁带的人要50元。我说:“行,50就50,你只要要回来就行。”

我给了店老板50元,他很快就回来告诉我说:“事说好了,钱也给了,但是要你本人亲自去取,因为扣的时候是你本人签的字,取的时候也需要你取,其他人不能代取。”

我就建议他带我去取东西,他说:“这没问题。”

我和三大到了扣押磁带的地方,店老板给工作人员打了一声招呼,工作人员对我说:“把你的东西拿走!”我就在罚款单子上签了字,和三大拉着磁带箱子走了。

受到惊吓的三大见事情办得比较顺利,脸上的肌肉都舒展了。由于当时西安有发往各地的夜班车,三大提出当夜就回家。我知道三大为磁带被扣、旅社里被骚搅的事心里生气,就赶紧顺了他。他扛着箱子急匆匆地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感觉他脚下呼呼带风。想起事情刚发生时他埋怨我的情景,如果磁带要不回来,他肯定会把这个责任推给我。现在虽然平安了,但回去到底能不能卖了?开始信心满满的,现在出了这个叉子,心里多少有点不瓷实。于是我就故意问三大:“这单生意是我一个人做,还是咱俩做?”

三大说:“咱俩做。”

我说:“既然咱俩做,那这四箱子磁带你拿两箱子,我拿两箱子,咱们各卖各的。你垫进去的500元,我认上,回去磁带卖了给你。”三大说行。

但是,当我们把磁带带回去,打开箱子,拿出一个试放时,这才发现我们上当了,那玩意儿根本放不出声音。当时我心里很难受,但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不能不卖。为此,我就动员弟弟帮我销售这些假磁带。叮咛他能卖上价就卖,卖不上价格,就便宜点,反正是五毛钱批发的。

弟弟就骑着自行车,带着磁带到各乡镇集市上赶集摆摊。多数村里人没见过磁带,对这玩意儿有点好奇,有个老奶奶见有人围着磁带看,就问弟弟:“这东西咋放呢?”

弟弟为了尽快把这些磁带推销出去,就故意说道:“有个自行车就能放。”

在弟弟的忽悠下,那个老奶奶就买了一盒磁带。

这些放不出声音的磁带开始还卖了一些,后面就卖不动了,因为每人鼻子下都长了一张嘴。嘴能传播信息。特别是关于假货的信息,传播起来就不用说了。所幸的是,好歹收回一些成本,不至于把那些钱都扔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做生意,就吃了个闭门羹。父亲是个家教严格并善于理财的人,看到我和弟弟整天为一堆磁带忙乎,开始是骂,后来就是勾着眼睛,搞得我只要一看见他,就像老鼠躲猫似的赶紧躲开了。想到我给父亲带来的这个损失,就故意在奶奶跟前放话:亏了家里的这些钱,我以后一定会挣回来的!意思让我奶奶给我爸亮个耳光,别为这个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