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境在人情世故上始终是慢一拍，听了这话反倒不服气了，瞪着潘安，“我怎么了？”</p>
“用中国老祖宗的话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就等着陆来收拾你？”潘安语重心长。</p>
语境还是一副不可挽回的“情商障碍”神情，咂咂嘴巴，“我提什么了？”</p>
然后，潘安就用了看智商儿童的眼神看着他，也着实被他的“天真无邪”给打败了，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说事，“那天顾初为什么会穿错白大褂？你傻呀？陆为什么要当场揭穿？你弱智啊？”</p>
“什么跟什么呀？”语境迷糊了。</p>
潘安想死的心都有，刚要解释，就听陆北辰低喝了一嗓子，“磨蹭什么呢？”</p>
语境哀嚎，撑着伞出去了。</p>
“温泉中的两具骸骨，一具大体完整，在缺失头盖骨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根据颌面的特征重建死者相貌。”陆北辰顺其自然地开口传授，手旁放了残缺的颅骨，紧挨着的是孤零零的一块头盖骨。</p>
顾初一听马上集中精力。</p>
“你有神外的底子，所以对人的颅骨不会陌生。”陆北辰简单明了，“你应该清楚人的相貌会直接影响颅骨的外形，人与人之间棉布软组织厚度也有相对稳定的规律，我们通过这种规律性可以对颅骨进行重建。”</p>
顾初用力点头，然后又抱了个本子过来。</p>
“你的脑子比笔头更管用，我需要你记在脑子里。”陆北辰恢复对她的严苛。</p>
“哦。”用脑子记就用脑子记，posingteique，就是将失踪人的照片与未知身源的颅骨照片进行重叠印象，继而确定死者身份。”陆北辰逐一讲解，并且实操给她看，“目前的颅相重合主要是根据水平偏转指数和仰符指数来确定照片中人像的水平位置和仰俯位置，将照片和颅骨数据与电脑后台呈现，8条基本线、34个标准点、9条轮廓曲线以及13个观测点的软组织厚度，你需要将64项指标达到完全重合才能确定死者身份，有一项指标不能完全重合就要调整颅骨和照片。”</p>
顾初之前大量背过什么64项的内容都是什么，其实这在大学时她就已经熟知了，只是现在要强化记忆而已。指了指头盖骨，“可是，只有一块头盖骨的情况下无法完成64项的重合啊。”</p>
“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会令众多人类学法医退缩的原因。”陆北辰始终耐性，“我刚刚说过，人类的五官形状、方向和颅骨上的一些特征是有联系的，死者为亚裔，那么在重构面部时以亚洲人为样本。虽说只是一块头盖骨，但我们可以看到这块头盖骨是健全的，顶骨连着额骨，通过我们黏合的冠状缝、上颞线的位置、大小，可以初步勾画出死者的蝶骨，通过后侧的人字缝可以勾画出死这的枕骨、颞骨，初步几项确定后，外耳门、鼻骨、筛骨、颧骨、上下颌骨都可以推画出来，当然，这需要极大的耐性和一遍遍计算才能构建成功，也就是说，你需要完成电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这一项，需要纯粹的手工完成。”</p>
顾初听得心里一场澎湃，对他的崇拜就愈发深了。</p>
“整个实验室的电脑系统都是全球最尖端的，所以能帮你省下不少功夫。”陆北辰说，“现在，你需要按照我刚刚说的，试着重建一下死者的枕骨位置，然后，把你计算出的数据告诉我。”</p>
潘安耳朵尖听见了这番话，倒吸了一口气，这陆北辰要求也太高了吧。</p>
鱼姜也放下手里的工作，迟疑地看着顾初。</p>
想让她完全达到陆北辰的本事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只有一半的本事也并非一朝一夕，但如果小范围的重建还是有可能完成的，再加上她还有绘画底子。想了想，她拿了电脑的绘画笔，没马上动手，始终在思索。</p>
“没关系，怎么想怎么画，不对的话再重新来过。”陆北辰说，“今天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枕骨和枕骨数据，其余的我来做。”</p>
顾初点头。</p>
陆北辰说完这番话没动，始终坐在她身边。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电脑，再看看他。</p>
“怎么了？”他问。</p>
“那个……”顾初好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在这儿盯着我会紧张。”</p>
“紧张什么？”陆北辰有点哭笑不得。</p>
顾初舔舔唇，“怕出错，我不是应试型选手啊。”</p>
陆北辰无奈，起身，却又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坐到了旁边。他需要完成之后的工作，所以，始终拿着想头盖骨在揣摩。</p>
这期间，实验室里的人很安静，各自忙各自的，潘安和鱼姜没有打闹，许是都在等待着顾初的结果。电脑有了提示声，陆北辰敲了一下键盘，是死者a的面部复原图，共两张，一张是复原了他本来的长相，第二张是复原了他死前的模样。</p>
所有人凑上前去看，包括顾初。</p>
死者a看上去很年轻，从复原的相貌来看挺清朗的男人，长相不错，而死前的五官近乎扭曲，是……</p>
“他在惊恐？”鱼姜仔细看了一眼后说，“看来死前是看见了可怕的人或事。”</p>
潘安也赞同地点点头。</p>
陆北辰靠在椅子上，双臂交叉于胸前，“顾初你的看法。”</p>
顾初拄着下巴，看了半天后皱眉说，“我觉得不是惊恐。”</p>
“这种神情还不是惊恐？难道还是兴奋啊？”鱼姜毫不客气。</p>
顾初看了她一眼。</p>
“接着说。”陆北辰开口。</p>
他的口吻令她有了自信，说，“我觉得是愕然。”</p>
“顾助理，你在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吗？”鱼姜挑眉。</p>
“我没有。”顾初这次反驳了她，“惊愕和愕然是两码事！你说的死者是惊吓，是恐惧，但我的意思是，死者是没想到，是意外！”</p>
鱼姜一下子被堵住了。</p>
“也就是说，死者有可能认识凶手，而且还很熟悉，否则不会流露这种神情。”陆北辰淡淡地说。</p>
鱼姜惊讶地看着陆北辰，心里多少不是滋味。潘安瞧了半天，“顾，你有陆的真传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挺毒辣呀，还真是愕然。”</p>
顾初闻言有点小得意，瞅着陆北辰，但陆北辰没有过多表示，对潘安说，“立刻传给罗池。”</p>
“ok。”</p>
鱼姜一句话不说，回了座位。顾初还是有点臭美，陆北辰走上前，趁着启动保存模式的空档，对她说了句，“尾巴翘上天了，赶紧工作。”</p>
没有责备，嗓音低低的，有点*让。</p>
顾初抿着唇忍着笑，赶忙去研究枕骨了。</p>
很快地，陆北辰也投入了工作，从顾初的位置可以看到他的进度，大吃了一惊，这才十几分钟，他那边已经出了前额骨的初步图，这令顾初不敢再耽误时间了，努力沉定心神，势要将枕骨以最小误差呈现给他。</p>
渐入佳境时，突然有了一阵吵闹。</p>
是语境，大呼小叫的。</p>
“哎哎哎，我虽然是在等人吧，但我怎么知道等的人是不是你啊？你别往里闯，我——”</p>
“让开！”对方毫不客气。</p>
嗓音熟悉，顾初一怔，抬头看过去，正巧对方也进了实验室，面色淡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