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祥瑞横行(二十三)(1 / 2)

 宋初,开封府左右军巡院即侍卫亲军司左右厢军巡院,属上四军,士卒衣食住行之外,另有千钱月俸负担一家人日常开支,温饱之外,入不敷出,轮流缴巡遂为最佳外财来源。

左右军巡院下设四厢公事所,分掌内城治安,厢虞候主事,节级军吏(十将、将虞候、承局、押官)领队缴巡。

厢虞侯仅负责烟火、盗贼、争竞等笞刑(荆条竹板拷臀、腿、背)词讼,厢公事所招募的所由、街子、行官、厢典、书手负责具体事宜,杖、徒、流、死四刑则送开封府。

刘纬之所以介入纠纷不断的洪湛宅交易,是想以此拉洪湛一把,致敬这个时代的有识之士。

前院交锋依旧。

“好一对母女花!”王宅管事见刘娇、崔兰珠颜色上佳,而戴朝宗、石贻孙都只是半大孩子,愈发肆无忌惮,貌似赞美,实则夹带淫邪、威胁。

刘纬仿若未闻,一边蹲在地上擦去刘娇额头汗水,一边问:“怎么跑回来的?”

“车在堤上,要绕好大一圈才能进来,朝宗哥哥和贻孙都没我跑的快。”刘娇搂着刘纬脖子甜甜一笑,“这里就是新家啊?”

“隔壁那座也是,和兰珠姐姐进去看看房间。”刘纬抬头迎向王宅管事怒火。

“小畜生说什……”王宅管事突然“哎呀”一声。

“狗东西,敢占小爷便宜。”石贻孙踹在王宅管事小腿上,边跑边喊,“给我狠狠的打。”

“别动手。”刘纬制止石家侍从。

“要你多事?滚进去。”石康孙一手拽一个,把石贻孙和戴朝宗推进后院。

厢吏突然偃旗息鼓,不理王家管事叫嚣,任由石家侍从和王家仆人推推搡搡。

侍卫亲军马、步军司常年驻守内城,深度参与大朝、太庙、郊祀等仪仗,熟识宫中服饰。虽然崔兰珠改了发式和衣着,却没舍得换下绿面黄底宫靴。

刘纬拉牙人耳语:“请牙郎去接洪小娘子,我出三千贯,尽快到衙门请贴。”

庄宅贸易以成交额提佣。

牙人略一迟疑,欢天喜地的去了。

刘纬又冲那厢吏抱拳,指了指正和石家侍从拉扯的王宅管事,“童子报官,此人强盗。”

王宅管事撕破脸道:“萧承局在等什么?还不将攀诬国戚的黄口小儿拿下送官?”

萧姓军吏跑一趟不过几百钱,不愿冒险犯众怒,目光投向人群,一推了之,“冯坊正到了?两家各有所讼,带他们去衙门行状。”

冯姓坊正讪讪道:“宅契未立,小老儿也不知小郎君姓甚名谁,还是请两位事主先论个清楚。”

王宅管事勃然大怒,“好你个是非不分的老匹夫,黄口小儿方才诬我景龙门王家强盗,没听见?”

刘纬笑道:“童子三千贯购宅,王家却要以一千八百贯硬买,除非强盗……还有别的解释?”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一千二百贯的差价,不就是明抢吗?

王家管事恼羞成怒,“放屁!你这乡下小土鳖知道什么,有……”

“童子不才,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诸子百家,无一不通。”刘纬厉声斥道,“强盗听好,以威若力取财,先强后盗或先盗后强等,不得财、徒二年,得一疋(等同于一匹布的价值)、徒三年,二疋加一等,十疋及伤人者绞。”

萧姓军吏暗暗后怕,能背《建隆重详定刑统》的童子,绝不是好相与的人家。

王宅管事畏于群情激奋而狡辩:“白纸黑字,府衙用印,中人、牙人、邻里、写契人都可为证,你情我愿之事,何来强买一说?”

“问问街坊四邻,一千八百贯能不能买下洪家这样的宅子?”刘纬拽着石康孙出门洞,朗朗道,“除非主家失心疯,这病来的蹊跷,一二已出,三四将近……”

街坊四邻又是一阵哗然,还有几分莫名惊恐。

“造妖书及妖言者……绞,传用以惑众者亦如此。”一骑突至,身后跟着一队健步如飞的缴巡卒,马上那人杀气腾腾道,“还不将浪荡子拿下?”

人群一哄而散,改为远远观望。

萧姓承局连忙趋至马前禀报:“回虞候,童子……”

“哪来的童子?”那厢虞候挥鞭怒喝,“分明是妖言惑众的侏儒,速速锁拿,验明正身。”

“童子不才,蒙天子降恩,赐进士及第出身,授太常寺奉礼郎,当不起妖言惑众之名。”刘纬昂首冷笑,“虞候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家并未行强盗事,而是以巫蛊之术乱人心智……”

“某没说过。”虞候紧紧攥着马鞭,坚决否认。他只是一营(五都五百人)执法官,早在建隆三年(962年)十二月,赵匡胤就下“置县尉诏”,只许镇将、都虞侯管勾镇郭烟火、盗贼、争竞等公事(笞刑以内),尽收禁军缴巡厢坊实权。

“原来是这位虞候勾结王家,以巫蛊之术乱四邻心智。”刘纬紧咬虞候不放,刑统条例张口就来,“造畜蛊毒害人者、教令者……绞,造畜者同居家口、里正、坊正、村正知而不纠者……流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