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身份,雷蒙德十之八九误会了她希望拿到密码的理由——这背后当然也有她推波助澜的成果。在任何一个存在阶层的组织里,权力倾轧都是不可避免的,雷蒙德往这方面想也无所谓。
总之,比他得知秦湛的存在要好太多了。
凯撒从明面上的交锋去推理明面上的交易,当然会觉得不公平。他没有错,逻辑也是无可挑剔,他只是看不懂人心幽微。
不公平的交易只会存在于人类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算计就足以让交易双方的付出与所得变得参差不平。
在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之后,凯撒没有再说什么了。虽然主人并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但他猜测,是不是她也认为这并非一个让人满意的交易?
没有料到慕景忽然问了一句,“拿到的密码,你记录下来了吗?”
凯撒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实回答,“记录一组会过期的数据——事实上它马上就要过期了,是没有意义且浪费存储空间的行为。但是在数据被更新覆盖之前,它依然在我的数据库中。请问,是否要将这组密码定义为永久保存?”
慕景肯定的回答,“是。”
凯撒遵照命令做了。
然后他又听到慕景问,“雷蒙德最后和我交换的条件,你应该听到了。你怎么看?”
毕竟天文数字的造价摆在那里,凯撒总要具备一些人类所没有的本事,兰多夫辛苦偷听了半天也毫无成果,但雷蒙德耳语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回凯撒停顿的时间甚至比之前还要更长一点,然后才审慎的开口,“汉卡克上校让你承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设法保他一命。将军,老实说,这是我另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他不明白自家将军为何要做不公平的交易,但因为已经有了自认比较成熟的想法,所以他选择直接询问。
而对于雷蒙德非要保命的要求,人工智能实在是一头雾水,连问都不知道该问什么。
“你哪里不明白?”慕景忽然有点好奇。
凯撒的语速慢了不少,“看起来,汉卡克上校仿佛是有什么顾虑,但在我看来,这样的顾虑毫无由来,他似乎在担心……有一天将军你会要他的命?”
慕景先是一愣,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片刻之后她就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也不知是感觉到畅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打断慕景笑意的是因为她觉察到了不对劲——没错,就是觉察,她不好的预感甚至早于凯撒的警告。
慕景的战靴一个侧滑,直接到了那队被雷蒙德留下来“善后”的士兵身边。
他们也是倒霉,就因为今天轮值,所以才被安排了如此憋屈的任务。比起和一帮癫狂的媒体周旋,他们宁可上战场。
可士兵们万万没想到,今夜的任务中不仅包含了憋屈的周旋,后面竟然还有激烈的战斗环节。
敌人还是会吸血的人形怪物。
处在应激状态下的士兵们没提防一架机甲忽然近身,而且大致一看就辨别出它不属于一区军部。二话没说,一排枪“刷”的端了起来,呈半圆形将慕景包围在内。
慕景对此毫无感觉,就算他们齐射,手持枪械最多能刮花机甲的外表涂层。
她看了看士兵人墙后方,已经被制服了按在地上的“俘虏”,赫然是她认识的人,导演麦尔登。
慕景挑了最近的一个士兵来问,从他的肩章中推断出他的身份,“中士,报告情况。”
被问到的那位一脸惨灰,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但机甲就杵在他的面前,上面代表总部的纹章他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的,不敢耽误,磕磕巴巴的汇报,“报告将军,刚才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
直面总部少将,他终究没胆子说出“怪物”二字,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罪名,十个他也担不起!
“看出来了。我问你,被袭击者呢?”
由于慕景的声音是经过机甲传递过去的,别人都听不出她的声线正在发抖。但凯撒听的出来,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会发抖。
精确的扫描结果出来了,以他们所站立的点为中心,直径十公里的范围之内,没有发现秦湛的踪影。
以人工智能的工作机制,发现任何情况都需要第一时间向主人报告,由主人决定下一步该干什么,但凯撒这一次却有些犹豫。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不应该犹豫的。因为刚刚抵达的一刻,慕景已经环顾周围一切,而她的心率和呼吸在那一刻就已经乱了,这些变化甚至还影响到了她与机甲的匹配度——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故。
凯撒知道,只是草草看了一眼,慕景就已经判断出,秦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