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钏听叶玄说要除掉黑犀,倒觉心中有些不忍,叹道:“只是那妖平日里并无扰民害生之举,我若无端强压于他,倒显得恃强凌弱所行非善了。”那叶玄听完嘿然一笑,说道:“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姑娘执着于手段,那叶某倒还有别的办法,即‘驱虎吞狼’和‘蚁穴溃堤’二计。”
灵钏闻言眼睛一亮,忙问其详。叶玄道:“这驱虎吞狼之计,便是给其引入外敌,在其自顾不暇时我等寻找良机介入进来,然后于中取事。而蚁穴溃堤之法,则是扶持内部心怀异志者使其祸起萧墙,待其自乱时我等再得渔翁之利。”
灵钏思索良久,这才继续说道:“若是乘人之危,我亦不愿。不知叶大侠还有什么妙计。”叶玄笑道:“方法倒是还有,只是需费不少心力。”灵钏忙问:“是何方法?”叶玄回道:“不知姑娘可知晏婴‘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么?”灵钏一怔,说道:“我只记得那典故好像是说从前有三位力士居功自傲,被宰相晏婴以两颗桃子为饵,诱其三人自尽。”叶玄回道:“那晏婴不是宰相,而是上大夫。不过故事确实是这么一个故事,姑娘若想除去那黑犀精,倒可在那雉精和青羊身上下下功夫。”灵钏听了心道:“想那青羊一个卖假药的,和雉精一个搞邪教的,也能除掉那黑犀么?”叶玄看出灵钏心思,不慌不忙说道:“天下修道之士皆怕三灾四厄。修行一场不过是为了求个长生得个逍遥自在。我先前见姑娘已得道祖仙炉可炼金丹,如今便可以此为饵,令那三妖自相私斗,若那黑犀赢了他两个,便是一家独大,本地城隍必不能相容,自会寻机将其除却。如若那黑犀败了,我们便以惩治二妖为名,得其山寨。如此一来,无论那黑犀是胜是败都是灭亡一途。况且此等乃是阳谋,无法可破,利用的便是那三妖的私心,只要贪念一起,便是万劫不复。不知姑娘意下如何。”灵钏沉吟良久,反复回味叶玄话中之意,只觉如此谋略确无破解之法,只是自己又要劳神劳力去炼制金丹才可,不得已苦笑着答应下来。
说办就办,灵钏留下安世月璃继续帮乔氏兄弟与焦氏族人打造木筏预做准备,自己则带叶玄武威两个做法返回石镜山,留下武威守护洞府,换回春夏秋冬四姝同行,又去打铁铺见过偃师,只见那偃师旬月不见,竟将大捍刀造好恭敬奉上。灵钏与叶玄同来观看,只见那刀厚脊长刃,形如掩月,清光夺目冷气浸人。刀身之上又有暗纹密布紫气横空,一看便是经历千锤百炼得来不易的好刀。叶玄看了连声称好,灵钏亦为所动,由衷夸奖那偃师几句。那偃师却厚着脸皮说道:“这大捍刀虽是用料甚足,于刀身刀柄皆有加长加厚,总重却仍是太轻,使着不太趁手。”说完转向叶玄拱手求教,问起其他兵器形制,灵钏乐得让那偃师多做些兵刃以备将来,便也随声附和一起相求。叶玄沉思片刻,为偃师画出铁蒺藜骨朵、三尖两刃刀等重型兵器样式,偃师如获至宝,片刻之后又转喜为忧。灵钏心知有异,便开口问他所忧何事,偃师壮着胆子,上前拱手说道:“上仙容禀,在下先前造刀时,一手夹铁一手捶打,虽有冷龙傍身不至炎热,却也事倍功半难尽全力。”灵钏见他得陇望蜀又提条件,却又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便知这偃师先前在祁连山三妖那里吃尽苦头,才变成这个样子。心中不觉莞尔,对偃师温言说道:“但说无妨,我这石镜山上虽排座次却无尊卑,大家就事论事,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只见偃师拱手再拜,口中说道:“在下斗胆有求上仙,昔日我在祁连山上得罪三位妖王。逃亡于江湖间曾受尕海一众兄弟照拂。如今既有奇遇得蒙上仙赏识,便想为那班兄弟也求个进身之计,随我一起上山拜于上仙门下。此后但有洒扫伺候,我等皆心甘情愿任凭差遣。”灵钏听完笑道:“我这洞府广大,收留你们兄弟本无不可。只是有两桩难处得先说明。第一,我这山门草创,内无粮草外无进账,只怕这些人手加入,我这里管不起饭;第二,我这石镜山法度森严,怕你兄弟逍遥惯了坏我规矩,到时受我责罚再心生怨怼。若这两点你能接受,你那班兄弟倒是可以随时上山。”偃师拱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上仙既然立了规矩,我和那班兄弟自然不敢违拗。至于上山之后的吃穿用度,还请上仙放心。我等昔日在尕海也曾捕鱼采果,养蜂种麦很有些打食的本事。只是那时我等力量弱小无依无靠,如今既有靠山,我那班兄弟便可每日下山采果打柴,也为洞府增加少许进项,不至挨饿。只要上仙许可,我便去招他等来投。”灵钏望向叶玄,见叶玄并无异议,便点头应允,着武威护着偃师下山招友,那偃师自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稍后灵钏见过白狡,又安排春夏秋冬四姝下厨做饭招待叶玄。众人用过饭后,灵钏在议事堂中亲自奉茶,之后引叶玄去客房休息,自己则独自去丹房开炉炼化。
三日之后,武威偃师带着六个小妖来投,灵钏见几个小妖各自带伤,便问起原因。其中一个伶俐的上前拜道:“我等先前随偃师大哥上山,曾遇安神仙宽宥免了杀身之祸。之后大哥留在此地等候主人,我等便回尕海。不料未出一月,有一妖怪从北而来,自称混世魔王,逼着我们去找偃师大哥,说要绑了去祁连山上领赏钱。我等不从又不会说谎,三言两语被那厮套出话来,强逼我等说出偃师大哥下落。我等誓死不从,被那厮打死九个。幸得偃师大哥与那位武神仙及时赶到,三合砍死那厮,这才救下我等性命。如今我等行迹暴露,天下之大已再无容身之处,万望仙姑垂怜救救我等。”
灵钏看他说的可怜,直感一阵好笑。又望向武威,武威点头表示那小妖所说非假。于是扶起小妖,喜他口齿清晰心思机敏,便开天目一一视之,原是一班狸、獾、貘、鼬、獭之流,眼前这个精细的,却是一头幼獐,毛色纯白。灵钏见状喜道:“我以前听闻,王者刑罚循理,则有白獐现世,今日不期遇到,不知却是应了世间何人。”一旁叶玄掐指算了算,笑道:“想必是那牛党领袖牛僧孺了。我曾听闻那牛僧孺担任御史中丞之初,由于案件繁多人员紧缺,加之官员工作效率低下,导致不少积案悬案不能及时明断,引起民怨沸腾。听说那牛僧孺先奏请朝廷为案件设置办结期限,又延长大理寺和刑部官吏的工作时间,还在每年年底由刑部考核全年结案情况,一举缓解了天下案狱淹滞、人多冤抑的局面,一时案狱清明朝野相庆,今见白獐,想必便是由此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