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用手来托我，而后腾出左手去拿我臂弯处的砚台，但他拿的比我晚了些，也用力了些，我的手被他紧紧叠压在他的手与砚台台体之间。</p>

温厚粗糙的按压使我浮虚的心有种踏实的厚重感。</p>

嬴政察觉到我已经在他之前稳住了砚台，直起身子扶起我，放下右手，他也松开了左手按压在我手与砚台之间的力道。</p>

两只手相覆、抽离、摩擦…一股莫名的激烈电流麻酥了半个身子，我局促羞红了脸。</p>

嬴政没有看我，也没有问我或者砚台是否无碍，他低着头，无声无色坐了回去，像是从没起身过。</p>

我心跳的快要传出声音来了，耳鸣目钝，久久难以恢复静态。</p>

嬴政似乎干清了下嗓子，也似乎没有，我不确定，因为我已经被本能闭塞的视听低退了意识。</p>

“平日里田溪的肤色过白了，有些不近人间面色，今日红润韵足，腮红修饰的甚好。”</p>

这话我听到了，因为嬴政一向无矫情做作之态，他的音量调的不小，音质也清晰。</p>

离我这么近，嬴政又不近视，他一定能明明白白的获悉我是红了脸的讯息。</p>

我的脸更红了！</p>

嬴政的目光我能感受的到，他还停留在我的脸上，这种感知使得周围稀薄的空气在我的呼吸间更加不畅了，如果他再说什么…</p>

“这就有些过了，还是方才那个色泽最为清艳，红润的也恰到好处，使得田溪你、美得不可方物。”</p>

他真的又说话了，而且是表明了盯着我欣赏的意图。</p>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p>

艰难提着气道吸入一口空气，我低着头，把砚台轻轻放好在桌案上。</p>

我要请辞！</p>

“王上，奴妾…”</p>

“这李子核儿在腌制之前除去也是婢女想的主意？”</p>

嬴政在我踌躇着如何开口之际转了视线，在我开口之际断了我要请退的言语。</p>

他问，我不能不答。</p>

“这是奴妾提议的。”我好不容易才把喉间请退的语言转化成这个答案。</p>

嬴政点头，不知道是对我开口的言词是回答他的提问这种现象而满意，还是对我的答案而满意。</p>

“此法甚妙！田溪聪慧，只要肯想，都是妙策。由此及彼，此妙犹如骨性烈的人，若是去核儿，蜂浆便能渗入内外，食用者又少去剔核之赘，滋味更美。”</p>

从嘉应子扯到人身上——他是在说我平日里太过倔强吗？</p>

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说话还挺会婉转的！</p>

“王上说的极是。然则李子本应有核，只是彼时需要、其核才被予以剔除，试想：如若长久生长的年月里果实都无核心，那将会招惹多少的虫害及尘土啊。</p>

若是日积月累的尘土与无核心的果肉混为一体，它怕是也不能成为人们送入口中的嘉应子了吧。”</p>

嬴政不明心意的笑了一下，话中有褒有贬。</p>

“田溪说的也有道理，人之年少，谁不轻狂，只有需要上台面的时候，才会接受去核儿的事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