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惧意,我也同时为嬴政的顽固而落寞,盯着他不平心绪的神情,我如实回答了他的话。</p>
“奴妾知。”</p>
我知道,忤逆或是枉论嬴政,死不足惜——嬴政不会情急之下就此收回让田氏子孙活下去的命令吧?</p>
我正忧心着,嬴政粗声发了赦令过来。</p>
“念在你心绪不稳、又有王嗣的份上,寡人不与你计较,然则若是再犯,可是不饶的。”</p>
虽然获得无罪之言,可是我并没有为此觉着轻松和宽慰,垂目不语,我就那么零廖的躺在嬴政的腿上,一动不动的闷着。</p>
大抵是气火消退了些,嬴政再次在沉闷的气氛中开口的音色好了许多,语气也柔缓了,只是虽然感激他的主动和气,可是我依然心里郁堵——不是跟嬴政生气,更像是跟我自己和这改变不了的局势生气。</p>
“你之预言通天灵透,而今实现,实属奇事,外人都道寡人得天庇佑、有凤凰伴侧,乃是天授重权,不可人为。</p>
安国定邦,你可是出了大力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p>
出力只能是使得蔺继相和田田溪的族人更遂而已,我有什么可高兴的?</p>
“奴妾不敢。”我落落答了。</p>
我低落的情绪引得嬴政长吸了口气,他调整一下心态,又接着尽量好语说话了。</p>
“寡人曾经说过,你就是要后位。寡人也是可以考量的。”</p>
如此明显的提点,听在我的心里是感动,可是听在耳中、我却不能往心里去。</p>
“宗祖不在、血亲饥亡。苟活已羞,奴妾无颜立足高堂灵下。”</p>
若是田田溪在世,她也不会在田健等人饿死的时期内,却求取富贵荣华吧,何况,嬴政对我戒心未消,我若为后。来日再演变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光嬴政面上无光。我也是会伤透了他的心了。</p>
其实我最怕的是,隐忍中的蔺继相接受不了这个足以令他绝望的打击,出手摧毁我们三个人的平静。</p>
嬴政受够了我的冷颜相对。</p>
“你定要如此说话吗?你可知寡人为了使你欢心,已是宽了最大的限度给你了。”</p>
他神色凉怒。我知道,他被我磨得没有耐性了,可是他就一定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去杀死一个一生都没有胆魄的“替罪羊”吗?</p>
“奴妾谢王上厚恩。”</p>
嬴政霸道惯了,他早已不知“商量”为何意,为图一时痛快、他可以任性的不顾旁人的受摧残程度,而且,我怯怯地想着,对待田健都如此,那若是他抓到了蔺继相。会如何?</p>
看我丝毫不为他的警告所收敛,嬴政愈发气闷了,他扶起我的身子走离一些。背对我道:“你是真的狂傲过了。”</p>
“那,奴妾请罪。”</p>
听我依然不软式求饶,嬴政彻底失去了耐性,他冷哼一声、边说话边走了出去。</p>
“赵高,加急传令,定要王贲亲眼看到田健饿死方休!”</p>
我坐在榻上。双臂抱腿,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为我一时情急和嬴政一时冲动所酿成的悲剧而孤伤不已。</p>
因为不用熬粥送往,所以嬴政不来、我不去的话,我们之间就近乎断了联络,而没有嬴政恩宠的日子,又适逢齐国沉没,我的日子出奇的安静寂然。</p>
天气越来越暖了,花儿也开的越来越艳了,可是我走在绚烂的花簇间,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意愿。</p>
在这座王宫中,在嬴政一统天下来临之际,和我一样开心不起来的,也就只有不看风景、低头行走的田田鱼了吧,因为她朝着我在的方向走,显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p>
“给溪夫人请安。”</p>
这是我位居七子之后,田田鱼第一次给我施仪,虽然是我们之间的相遇首次曝光在齐溪宫外,可是我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眉宇间对我的顾虑和难消厌恶。</p>
她在顾虑什么,顾虑到要放下骄傲和怨恨、对我稳妥的施仪请安?</p>
“姐姐不是说过,自家姐妹无需多仪嘛,而今虽是位份不同,可姐妹长幼序位还在,妹妹不敢受姐姐蹲仪。”</p>
我微微回了仪礼,以托田田鱼的客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