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绾的事情怎么都怪不到苏骥的头上去,反而在姬绾最后的时光里,只有他这么一个之前素不相识的人帮助她,此非罪责、而是恩德了。</p>
“苏大人秉公职守、严苛律己,何罪之有?至于鞭长莫及之事,本宫从来没有怨过谁,一切都是她的命,非你我能够左右,还望苏大人万不要放在心上了。”</p>
苏骥没有错,姬绾的死是谁的错——姬绾的事情连嬴政都不要提了,我们若是追究下去,那无疑是以卵击石、自顶雷包了。</p>
而今的姬绾无父无子,夫君又无暇顾及,她的死因被草草结案、真正的真相我想只有埋伏在王宫众人的心里了。</p>
“到底是奴才办事不力,让人钻了空子了。”他满面懊悔之情。</p>
我长叹一口气,因为苏骥这个和姬绾鲜有交情都心怀缅奠的情形、而愈发感伤被圈在同一座王宫内争一夫之宠的众人的冷漠。</p>
“本宫已经很感激苏大人守信这件事情了。”</p>
我泪腺被蔺继相激发的很是敏感,这会儿又想要流泪了,未免惹出猜忌、于是忙吞咽几下悲情情绪,向苏骥询问了姬绾生命最后的状态。</p>
“让夫人走前可再受苦楚?”</p>
苏骥听我音律不稳,同情的抬眉望了我一眼,回言宽抚了我些许心神。</p>
“依着夫人的叮嘱,没有再用刑罚,让夫人走的安详,无有什么痛苦。”</p>
我对苏骥说过能不用刑就不要用刑,苏骥果然做到了,看来苏骥是一诺千金、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的了。</p>
“那就好。”</p>
我苦笑一下,看了看远处地牢的方位,仰望上空算作是跟姬绾到了永别,而后平视着对苏骥微微欠身示意,抬脚进入了这座让人生死困顿的王宫中。</p>
芈夫人曾经提醒过我姬绾可能会遭遇不测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还真就发生了,芈夫人尚且如此,想来那些常在宫中走动的人都对宫中局势更是知之甚祥了,我若是想要长命待在嬴政的身边,也只能运筹帷幄、努力掌控一切动态了。</p>
这座宫殿让人孤冷心神,却也让人心血沸腾,因为爱的人在这里,因为想要和他在一起,我已经决定冒然前行了。</p>
我出宫见蔺继相的事情想必想要得到我消息的人都已经尽知了,有多少人想要以此闹出点动静来我不知道。但是在宫中我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我的人却是让我很是意外。</p>
我意外的不光是人,还有人的状态。</p>
“鱼夫人?”</p>
数日不见,田田鱼身形大变、仿若是骤然间就瘦的皮包骨一样,面容也困倦的可怕,她单薄的身子颤颤站着、双目看着我,眼神绝望又充满着绝望的希望。</p>
听到我惊愕的呼唤声,田田鱼因为等待而呆滞的神情回了些彩,她定眼看清是我,突然没有预兆的跪拜了下去。</p>
“奴妾。”她顿一语,粗哑着声音道:“是来求溪夫人的。”</p>
我错愕的后退一步,为这突发的状况久久适应不畅。</p>
“这是,缘何?”</p>
我边问边要上前扶起她。却被她执拗的躲开了。</p>
“奴妾知道溪夫人神通广大,知之胜凡,不管是王上还是蔺相,您都能说得上话;奴妾也知自个儿身贱命微。不足以让溪夫人看在眼里。”</p>
啜泣几声,田田鱼缓缓激动的情绪,接着说:“然栗耳他是奴妾的命根子。奴妾只能求溪夫人看在奴妾为溪夫人吞下秘密的份上,为奴妾找出栗耳吧!奴妾只能求您了!”</p>
这般示弱哀求,也只有是为了栗耳了吧——田田鱼大抵做出了这辈子她最难以想象和接受的卑微态度了,而且对象还是我。</p>
自从听到栗耳困死了田健等人之后,没有听说栗耳被怎么了啊,天下都一统着太平了,他作为大秦的公子,还能有什么差错?</p>
“栗耳他怎么了,不是一直在战地磨砺吗,你听到了什么风声了?”</p>
能够让田田鱼如此心力交瘁,栗耳在她看来,必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p>
田田鱼泪水不断,音质不停的发颤。</p>
“秦国一统庆典在即,在外的公子公主都回来朝贺,然栗耳一点消息都没有,奴妾询问过所有能够知晓栗耳消息的人,他们都说不清楚。奴妾实在没有法子了,求溪夫人神测一下栗耳身处何方吧,呜呜呜~~~”</p>
看来并不是栗耳已经被确定有危险了,而是田田鱼已经被没有消息的消息折磨的没有耐性、开始崩溃了。</p>
看着田田鱼如此这般的颓废,我也很担心栗耳的安危,可是我如何能够知道栗耳身在何处呢?不过鱼夫人实在可怜,我怎么拒绝她呢?</p>
“你先起来吧,这样让我怎么和你好好说话呢。”</p>
这样对我,这些日子来她该过的有多难过啊,作为一位母亲,孩子下落不明的煎熬的确是撕人心肺的难过的,看着不时恍惚又像抓住救命草一样紧张的田田鱼,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落下眼泪来。</p>
她是田田溪的姐姐啊。栗耳的出征与我多少是脱不了干系的,不干涉他们的人生,可是栗耳的下落我能帮着打听的到的话,也能让我自个儿心安一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