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殿燃着被烧得彤红的铜炉,时安安仍旧感到周身泛着冷意。
这种冷意深入骨髓,尤其是在与高堂上之人对视时。
更是通体遍寒。
“去哪儿了?”
将桌前的奏折推到一边,沈清秋的神色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轻扣着梨花木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下,又一下,全部都砸在了时安安的心头。
“本宫去哪,还不需要向陛下报备吧。”
忍着发抖的颤意,时安安黛眉紧皱。
大氅将她完全包裹住,却也没有办法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因为坐在她面前的人,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沈清秋。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猛然发觉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居然天真地以为会将他感化成忠厚良善之人!
“的确,长公主权势滔天,朕算个什么东西啊。”
沈清秋冷嗤一声,阴阳怪气道。
“陛下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毕竟您的手里也不干净,不是吗?”
时安安上前一步,不肯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冷声质问道。
“朕比你,不遑多让。”
从主位上站起身来,沈清秋弹了弹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闲适得像是在与臣子话家常般。
可惜那黝黑如古潭的双眸,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时安安。
像是要将她卷入其中,彻底粉碎。
“所以,你是承认了吗?”
时安安一步步拾着台阶走上去,红裙曳地,上面绣制的金线凤凰格外刺眼。
虽然事实已定,但她还是在想,万一他是受制于人迫不得已呢?
她养的崽崽不会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什么时候长公主竟也如此天真了?不觉得可笑吗?”
讥讽的笑声砸在时安安耳畔,也让她停住了脚步。
站定在沈清秋的面前,时安安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低声道,
“可否请陛下掀起袖腕?”
短短的一句话,她说得像是快要脱力般。
鼻尖酸酸的,眼眶也是鼓鼓胀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般。
时安安攥于袖中的指尖狠狠掐着掌心,硬生生地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可沙哑和沉闷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无措。
“好啊,那不如让阿姊亲手掀,好不好?”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气哭她。
鳄鱼的眼泪,他倒是想尝尝是个什么滋味。
沈清秋弯下腰,凑在她的脸侧,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
声声如诉,像是恶魔低语的引诱。
时安安将头低了下去,避开他灼烈和不怀好意的视线。
僵麻的指尖有些不听使唤,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袖子给拉开。
“阿姊似乎有些紧张呢?”
猛地攥住她柔软的掌心,沈清秋像是喟叹般无奈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让朕来帮你一把了。”
大掌有些粗粝,摩擦在指尖上,泛着丝丝的痒意。
可就在两人交握的掌心触碰到他左袖的时候,时安安猛地想要抽回手指。
“如果你有苦衷我不会怪你的,方才你跟李鹤年说得话,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