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他了。
一瞧见他那小鹿般清澈的眸子,奚音的心一软,手就莫名其妙地搁在了他的手上。
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奚音背对林梧向前走,可林梧又不动。
拖是拖不动,奚音不得不来看他,拖长音调问道:“又——要——如——何——”
林梧双眸一弯,似两轮新月,“未婚妻,你可是害羞了?”
奚音没好气道:“快走吧您!”
本色显露,她直接双手并用,拽着林梧噔噔蹬地往前走,拔河一般。
待他们走远,林祁才从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
天地苍茫,青石红墙,那二人背影越来越小,说话声也越来越远。
“你可当真是害羞了?”
“没有!”
“那你的脸为何红了?”
“太阳太大,晒的!”
……
高门横梁,投下一片青色。
林祁立于日光未落得地方,遥望着渐远的二人,面露狠戾之色。
林梧,走着瞧。
——
在奚音的想象中,来春猎当是吃喝玩乐一条龙,享京都之不敢想,潇洒快活。
没成想,她们这些小姐实则都是工具人,整日到点就赶去猎场,坐在位置上,腰杆挺直,一坐就是一整天,待王公世子们猎了猎物归来,她们再负责拍手惊呼:“哇,好厉害!”
情绪必须到位,扬眉咧嘴,还要带点娇羞。
真真是比上班还累。
春猎刚过一天,她已是腰酸背痛,恨不得能提前返乡。
“春猎也太无聊了吧。”
“你不如也去玩玩,我匀你一身男装。”时芥向奚音提议,“届时,你就混在队伍里,没人会发现的。”
奚音翻了个白眼,一口否决了时芥的荒唐建议:“你当别人瞎啊?女扮男装,别人不拆穿那是别人好心。”
正值午膳时,上午的围猎日程结束,进入午间休息,时芥独自待着无趣,就跑来奚音这里蹭饭,边吃边话家常。
“栎儿,你会骑马射箭?”白棠惊讶问道。
奚音用胳膊肘撞了时芥一下,示意他别再瞎说话,继而同白棠道:“他瞎说呢。”
白棠又问时芥:“芥哥哥,你怎的不去?”
“射箭射靶子我还行,射杀那些生灵,我……不大忍心。”时芥也不伪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打小就和其他小少爷不同,别人射猎大放异彩,他一瞧见那些小动物眼巴巴地望着他,就下不去手。
旁人骂他矫情,他也都忍了,不辩驳,但也不参与。
情人眼里出西施,白棠握着木筷,冲时芥甜甜一笑:“芥哥哥,你可真是善良!”
这一点,奚音还是认同的。
对于时芥而言,这世上,唯小动物和小娘子不可欺。
被夸得不好意思,时芥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忽而问道:“你们可见到沈矜霜了?”
“昨儿早上往正殿走时,有看到,今儿……”奚音努力回想了,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她肯定道:“今儿确实没看到她人。怎么了?”
时芥皱眉喃喃自语:“真是奇了怪了,她人哪儿去了呢?”
“芥哥哥,你找沈小姐作什么?”白棠小心谨慎地问道。
从那双透亮的眸子中,奚音读到了试探。
想问又不敢问,卑微至极。
一想到白棠在家中可是敢与父亲对着干,说不去相看就不去相看的跋扈大小姐,到了时芥面前,却成了这样畏畏缩缩的小女孩,奚音倍感心酸。
因着这份同理心,奚音对时芥生出几分责怪之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