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有点冷。可再冷的天，难道有心冷吗？

等了好久——或许只是桑老夫人以为的‘好久’——那年轻的禁军骑着跨马回来了。他用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陛下和百官在早朝，谁也不见。您请回吧。”

恐怕不是“谁也不见”，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回去吧。

回去吗？怎么能就这样被打发了？

桑老夫人没有乖乖回去。她撩动下摆，跪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把新写的表文掏出来，举在头上，用她苍老的声音高呼：“臣妇桑伯婴之妻窦氏，为先夫枉死之事求见陛下！先夫恪尽职守，于国有功，却在致仕之际，被英国公谢迎天纵容手下乱棍打死，筋骨碎裂，脑浆迸流，惨不忍睹。天理昭昭，法网恢恢。臣妇恳求陛下为先夫做主，严惩奸凶，还公道于逝者！臣妇万死，谢陛下恩德！”

字字泣血，声声悲鸣。

门口的守卫们俱是一震，就是过往的行人，也忍不住驻足凝视。

可是宫门里面，没有半点多余的动静。

这也是自然的。皇宫浩浩，如果只是呼喊一遍就能传及圣听，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桑老夫人接着喊：“臣妇桑伯婴之妻窦氏，为先夫枉死之事求见陛下！……臣妇万死，谢陛下恩德！”

没有回应。

她不气馁，一遍一遍地重复：“臣妇桑伯婴之妻窦氏，为先夫枉死之事求见陛下！……”

“……臣妇万死，谢陛下恩德！”

“……谢陛下恩德……”

听众越来越多，宫门口越来越热闹。更有许多了解事情始末的人赶过来，其中不乏曾经受过桑伯婴提拔或教导的学子、官宦，也有桑仁宇的同僚和好友。他们痛恨谢迎天的跋扈，他们惋惜桑伯婴的惨死，他们迫切地想知道，陛下对待此事的态度。

那么久了，宫门内还是没有传出一点消息。

桑老夫人的身后，已经跪了三十多人，陆陆续续，还有很多人要加入。人们都跟随着桑老夫人沙哑的声音喊：“臣等为先丞相枉死之事求见陛下！桑丞相恪尽职守，于国有功，却在致仕之际，被英国公谢迎天纵容手下乱棍打死，筋骨碎裂，脑浆迸流，惨不忍睹。天理昭昭，法网恢恢。臣等恳求陛下为桑丞相做主，严惩奸凶，还公道于逝者！臣等万死，谢陛下恩德！”

声音震动天宇。

站在肃穆的金殿上，有一搭没一搭听楚王司砚汇报川蜀吏治情况的百官们，耳朵支得越发大了。声音传到这里其实已经很微弱，但清晰。尤其听在桑伯婴生前的故交好友和门生弟子耳中，更是振聋发聩。

司瑞眉尖一凛，转头望向大太监包德胜。包德胜立刻低着头飘出去。

可是，在包德胜到达之前，有一个人先一步走到了桑老夫人面前——皇后的贴身侍女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