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门赶,看到的伤兵残员就越来越多,救助治疗的队伍与逃难的城民们混在在一起,道路上,一片混乱。
渐近南门,远远望去,城墙上的楚旗依然飘扬,尽管已是被烧、打的破烂不堪,但,终究是没有倒下。
“你哋系呢度稍等,待吾去打探先,莫行开。”
浑夕把车在路边拴停好,飞速消失在人流中。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他又一脸沮丧地返回了,递上了两块烧饼和一套楚服,说道:“老佐战死,宋人败了。”
王丹接过饼,也不吃,只是抓在手里,恨恨地捏出了个洞,叹道:“唉!丹无能,让舅舅失望了。”
“食饼先!莫怪自己啦!你这不也是差点落命嘛!不如,吾哋就此返回复命吧!”浑夕劝说道,“天意如此,非人力可为。”
“也罢!返!”
换了楚装的王丹,把那身本该代表胜利的红色,扔到了路边的一口枯井里,就三人收拾停当,把马车混在楚人处理尸首的车队队伍里,出了彭城,踏着门外躲也躲不开的无数宋兵的尸首,含着遗恨,回到了宋营。
此时的宋营,早已是一片杂乱的弃地,不见一个活人。
“想必华喜大人也是被追得,逃散了吧!但愿佢可以生还。”
浑夕检查了这里的尸首,并没有发现华喜的。
越是在这种悲摧的时刻,老天爷就越是加足气氛,又下起了一场连绵不歇的大雨,驱赶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算了,返卫吧!”
王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向华喜复命,只好命浑夕驾车,踏上回家的路。
经过这一番折腾,王丹从没有比现在,更怀念卫国的家,怀念在羊流儿怀里的感觉。
“吾累了,歇一会儿,你看住斟儿。”
王丹被一阵无法抵制的睡意包裹着,不顾马车在泥地里上上下下地颠簸,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是在他的梦里,却是这些天里,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长觉:
王丹梦到自己回到了家,在温暖的被子里,正睡得好香。突然,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羊流儿旁边,在身边陪着他的,是从从,满脸是泪;他正想安慰她时,从从把眼泪一擦,又变成了楠儿,她半疯半真的笑着,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的,你的……”;他正想摆手不认时,楠儿又变成了羊流儿,抱着羊斟和王昶,笑着说:“都不是你的,都不是你的……”
“咯噔!”
一个动静较大的坑,让车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把王丹从这些与女人们纠缠的梦里,一下子颠回现实。
“丹爸爸,你一直在叫‘你的,你的,’又叫‘不是你的,不是你的’,系咩嚟嘎?”
羊斟守在一边,好奇地打听,王丹这个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
“冇嘢,冇嘢。”
王丹很是恼怒,会有这样的怪梦,但在孩子面前,又没法说,只好搪塞应付一番。
但是,这话,被浑夕听到耳里,却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如此,他也只是稍作一叹,随即抬手给了马更重的一记信号:“驾!”
在雨夜里赶路,这马本来就又累又乏的,不想使劲,被这一抽,突然生气了,就很不愿意地,加快了速度,向着漆黑的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