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异姓步宫道,众人见帝王(1 / 2)

 男人的背上暗红了一片,仿佛裸露着家国的伤。他抬头看,包裹着宫城的夜色染上了锋利的霜。

“来人止步!”门将荷刀大喝道:“可有传文报南廷?”

“廷尉卫纪、侍中齐惇要面君!”

门将识得卫纪的声音手令卫队收立斧戟,歪头仔细辨看年过半百的卫纪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看不见脸的人,振甲拱手道:“末将会差人报与黄门监,劳卫廷尉书明事件来由,仆亦好交给中台备录。”

“大燕律定我岂会不知?”卫纪回头抖了抖肩膀故意试探齐惇还有没有反应。

齐惇一直紧攥着手头的东西,昏沉沉眯着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不省人事,但是卫纪只要看着这个人眼里闪着微茫茫的光就不会动摇黎明终会来临。

“毛凹平,且容我过宫门。”他两手捏实了齐惇的披风,接着把人往上捞了捞,对门将恳切道:“齐侍中从关东日夜兼程,事之所迫,凹平可自知。眼下既是待命之余,何不可热汤一碗相救于侍中?纵是人主,义无所拒。”

毛凹平握着刀却被卫纪的舌头撼动了心神,就近确认卫纪背上的确是齐惇之后,真被齐惇说活不活的模样吓了一跳,便同意卫纪背着齐惇先过宫门进阙楼里暂歇。

“卫廷尉想必知道,不得传令先开宫门是死罪。”毛凹平仅仅令兵士把宫门打开一条缝仅容自己跟着卫纪脚后跟走过去。

卫纪前眺着延伸进一个无底黑洞的宫道,稍看左右刀兵,微微的笑了。“凹平守了这座门七八年,我何尝不是守了大燕律法几十年。足下瞧这行路,差了许多灯火。”

“灯火?”毛凹平不明白卫纪所说的灯火大有含义,道:“卫公常在宫内行走,这条道向来没设长灯呀。”

“将军替我摘下我的官帽吧。”卫纪怕毛凹平起了过多的疑心,解释道:“跑动跑动有些冒汗。”

毛凹平深信卫纪不会知法犯法并未警惕卫纪的请求,只是刚一照办,卫纪就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

“卫公、卫廷尉?!”毛凹平略显木讷地抱着卫纪的官帽,待得兵士们挺戟相望才想起来下命令:“击鼓鸣警,快追!”

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又逼临门前,毛凹平不得不回身阻拦,却见勒马的就是卫纪的长子。

“毛凹平击鼓做什么。”卫满用鞭子抽开捅到面前的长戟,怒瞪那两个慌张的戟兵不识公卿之贵。“可见家君与齐侍中?”

毛凹平心乱如麻没得耐性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一描述,道:“廷尉背着侍中闯奔宫禁,末将正要追拿!”

“将军且慢!”周悦随后扯缰立马在卫满左侧,利用中台的职权道:“尚书令享有不传之便,是我……”

卫满发现了毛凹平拿着自己父亲的官帽,当即打断周悦道:“我卫氏行端坐正绝不会除冠以面君。毛凹平,此可是家君交托于汝?”

毛凹平夹在周悦和卫满的官威中豆大如雨,还因杀身之罪而躁急不安,“是,是吧。”

“汝不必怕死了,”卫满目若清谷,掷地有声道,“吾父以冠替首,情同伏诛。父慷慨领死,儿岂免之?”

他丢下马鞭,解掉佩剑,手拆贤冠,不惜散发披肩道:“卫满就在此处等候陛下发落,毛凹平已有我父子代罪,且放国情速达圣听!”

周悦悯默着注视卫满,此时落下的泪饱含着几多英雄的名字,且收息翻身下马,只身往前。

忽而他停下再回头看卫满,星辰之下,他们身似火炬。

“卫公。”齐惇动了动小手指确认血书还在手里,眼前的一切都很安静,最响亮的无过于君子胸膛里血气相争的爆炸声。“我要见陛下……”

卫纪干咽一口唾津去扑灭肺里火辣辣的疼痛,有力地道:“快了,允裕醒一醒,就快面见陛下了!”

“我不能再失信了。”

“往日齐氏救晋钰,如今汝又救晋衎了。”卫纪撑不住的踉跄了一下,低头看鞋都跑掉一只,干脆两只脚都光着使劲加快了步子。

“唉、唉。”

“卫公放我自己去面君吧,我爬也能爬过去。”齐惇听着卫纪费力的呼吸声,愧疚不已道。

卫纪扶着宫墙急迫的缓过这一阵,背着齐惇朝着亮着灯光的宫殿继续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