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容人所短(2 / 2)

“说。”

“谢皇上。”高拱说:“微臣敢问皇上一句,为何要给微臣看这份仿单?”

朱厚熜气得差点背过去:不知道为何让你看这东西,你装模作样地想半天干什么?!便冷哼一声:“不明白吗?他很有才,却跟严世蕃搅在一起,朕找你这个吏部文选郎过来,是想问问你此人能否重用。朕这个解释,高大人可满意否?”

高拱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说:“臣不敢。臣还想再多问皇上一句:严世蕃可是奸党逆臣?若是奸党逆臣,皇上为何许他位列朝班,行走御前;还将他拔擢为副宪(都察院又称御史台、宪台,都御史称总宪,严世蕃挂右副都御史衔,故称副宪)?如若不是,依臣之愚见,跟他搅在一起大抵也算不上什么罪过……”

“你——”朱厚熜大怒,正要拍案而起,厉声斥骂眼前这个被自己一向寄予厚望、悉心培养,却跟自己耍嘴皮子,甚至还接二连三地反诘自己的高拱,突然明白了过来,立刻转怒为喜:“哈哈,朕真是服了你高拱高肃卿了!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却跟朕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你是想说,且不论他是谁的人,只要能为国所用,就要用之,是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圣明!”高拱说:“微臣记得,当初皇上命微臣兼吏部文选郎之初,曾对微臣说过‘用人所短,天下无可用之人;用人所长,天下无不可用之人。用人所长,必容所短。’圣谕煌煌,臣无时敢忘。此其一;其二,严阁老虽贵为首揆,却一直未分管吏部,朝臣攀附权贵,走他的门路得官迁升或许有之,但大纂儿还在皇上手上掌着,明君在位,断不会容奸佞宵小立身朝堂;其三,罗龙文是否与严世蕃搅在一起尚且确知,臣不敢因人废言;其四,即便他真是严阁老的人,也未必不能用,严阁老用人固然良莠不齐,但也不乏国士,如巡抚高耀、农垦署长关鹏、知府胡宗宪,都是勤勉任事之人……”

高拱一番剖白,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朱厚熜的心坎上,他不禁感慨地说:“真诚不假、至公无私,无出肃卿之右者!”

其实,比之皇上,高拱更多了另外一层顾虑:朝中夏党、严党明争暗斗,已势成水火,虽说如今一切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都在积蓄力量,随时都在寻找机会置对方于死地。他是夏言的门生,被朝野内外视为夏党后起之秀;而罗龙文可能属于严党,如果他坚决认为此人不可重用,皇上会否认为他是囿于党争?若是被皇上视为党争之人,对他的宠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此外,“月之暗面”绝密行动,他是定策者之一,对徐海的愧疚也不见得就比皇上稍减半分,自然对皇上为何如此看重那个罗龙文心知肚明。而重用罗龙文,一来可以顺理成章地为徐海恢复名誉;二来罗龙文是严嵩的人,他主张招抚徐海,严党自然不会反对,于皇上抚定南洋大有裨益。以上两点完全出于公心,但这其中也不乏私念——罗龙文既然是严嵩的人,由招抚海寇而引起的官场士林诘难,当然就由严党来承受,跟夏党,尤其是跟他这个一直主持开海禁诸事的人就没有任何关系……

幸好朱厚熜不会“读心术”,否则知道了高拱这些真实的想法,不但不可能给他“至公无私”的评价,或许就会效法孔圣人诛少正卯之旧例,把他“诛心”!

因此,听到皇上如此评价自己,高拱羞愧莫名,赶紧跪了下来,说:“臣本朽木之才,辱蒙圣恩,许以铨选之任,唯以公平公正之心为国用贤,方能回报浩荡天恩之于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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