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汉生拱手一揖:“不知杨公公大驾光降,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别客气。”杨金水淡淡地说:“你如今已到了悬崖边上,可谓命悬一线,咱们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齐汉生倏地站了起来。
杨金水微笑着说:“坐,坐。”
齐汉生慢慢地坐了下来。
杨金水说:“前日与齐府台商议织造局的事情,我就看出来你是明白人,我也就长话短说了。今儿后晌,许家、郑家送信的人已经出发了,一路朝北京走,一路朝南京走。还有,你府衙门外也多了几个闲汉一直徘徊不去,象是许家的人。”
齐汉生恼怒地说:“我是朝廷钦命的苏州知府,他们竟敢监视我!”
杨金水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你齐府台也跟他们那些人打过几次交道了,应该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却说这样的话。咱家今晚来,是想问问你,改稻为桑的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你准备怎么跟朝廷跟皇上交代。”
齐汉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沮丧地说:“无非一死。”
“不不不。”杨金水笑了起来:“你死不了,也犯不着去死,该死的是他们。”
齐汉生的眼中闪出光亮,一时却难以置信,疑惑地看着杨金水:“请杨公公赐教。”
“‘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是你提出来的,你有解释之权。之所以无法施行,是因为他们想趁灾贱买灾民的田,你能顶住不给他们办,占住了这一条,依皇上的仁厚,你就没有死罪。不过,改稻为桑推行不下去,你总归还是有过错的,加之你又开衙放告,摆明了要跟他们过不去,许大人的那些门生,或是郑传恩的那些同僚给你找茬,少不了也要被朝廷论罪罢官。齐府台认为咱家说的可对?”
齐汉生长叹一声:“杨公公鞭辟入里,下官谨受教。”
“你十年寒窗,连登科甲,也算是朝野属望的大才,却时运不济,屡遭蹉跌,好不容易有个施展抱负的机会,就这么一风吹了,实在可惜。咱家这里倒是有点东西,或许能帮你化险为夷。”说着,杨金水从袍袖之中掏出了一叠字纸,走过去递到了齐汉生的面前:“这是许家、郑家这些年里盘剥百姓、夺民田产等等不法情事的记录,你按图索骥,或许能找到敢出面控诉他们的苦主。”
齐汉生双手接了过来,激动地说:“多谢杨公公仗义襄助!大恩大德,汉生没齿难忘!”
“你有才,又是皇上选中的人,咱家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给毁了。不过,日后若是朝廷定罪,要发卖他们家产,还请你多多关照我们织造局的皇商沈一石。”
齐汉生怔怔地看着杨金水,似乎犹豫了,随即咬咬牙:“谨遵杨公公吩咐!”
杨金水淡淡地说:“咱家一个织造使,敢吩咐你齐府台什么?不过,咱家是皇上的奴才,但凡实心给皇上办事的人,咱家也得关照一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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