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疯癫行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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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公差虽然嘴上说的十分厉害,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知道跟这些犯了呆气的士人儒生不能较真,更不敢把事情闹大,惊动那些京城里来的“大老爷们”乃至皇上。老王头和围观的人这么说,无疑是给了他顺坡下驴的台阶,就劈手夺过老王头递上的那块碎银,连那几吊铜钱也一并收入自己的怀中,说道:“看你可怜,就再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还不送到,我封了你的门,还要拿你到衙门里去吃板子!”说完之后,朝着那些挑夫一挥手:“我们走!”

在那位公差如此肆无忌惮地公开收受贿赂,朱厚熜更是气愤不已,喝道:“站住!把东西放下!”

老王头得到三天的宽限,也不敢再跟衙门里的官差计较太多,忙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左右还是要送到衙门里去,他们一共拿了六十三把,抵数就是了……”

那位公差得意洋洋地瞥着朱厚熜说:“听到了没有?他自家都认衙门里的账,用不着你来多事!”

朱厚熜吃了一瘪,固然恼怒那位店主人不争气,同时,却在心里哀叹:要改变人的固有观念,何其之难啊!

那位公差带着挑夫走后,看热闹的人也就渐渐散了,朱厚熜他们也就准备要走——虽说经过这么一出闹剧,众人把酒言欢的闲情雅致被冲淡了不少,但无论是德川家康想要向这几位大明朝的达官显贵打听故国消息的渴望;还是朱厚熜想跟历史上日本江户幕府创始人德川家康交锋的念头,都不会因为这些碎屑小事而改变的。

刚一转身,朱厚熜就被吓了一跳——

原来,在他的身后,有一双浑浊而又呆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嵌在一张青灰色、油汪汪、还沾着好几块烟灰的脸上。而那张脸的主人,是一位三十来岁,蓬头垢面的男子。他穿的那身衣服,也跟他的脸一样,沾了好多处油渍、污渍,显得是那样的肮脏。

仿佛是在等待机会要做些什么,见到朱厚熜回过头来,那位男子顿时活了过来,显得是那样的兴奋,扭动着面孔,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弯着腰,缩着肩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嘻嘻,大老爷,你好厉害,连衙门里的差爷都怕你!嘻嘻,小的给大老爷请安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在青砖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下。

叩头之后,那位男子又昂起头,看着朱厚熜,急切地说:“嘻嘻,大老爷,牙行里的顾三爷,不知你老可认得?大老爷若是认得,求大老爷去说说他,叫他把小人那批海货早早销发了。小人日夜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他赚个盆满钵溢;保佑大老爷步步高升、公侯万代!求求你,大老爷,小人求你啦!”

说完,那位男子又趴在地上,“咚咚”地叩起头来,把头在路面的条石上使劲地碰撞,很快,额头就碰出一块紫色的淤痕。他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仍旧不停地叩下去。

朱厚熜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伸手抓住那位男子的一只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竟没有拉动。

这个时候,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抓住了那位男子的另外一只胳膊,朱厚熜抬眼望去,正是德川家康。然后,高拱、张居正和李贽才仿佛活过来一样,也跟着七手八脚,把那位男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更让朱厚熜确信眼前这位“袁家康”一定就是日后窃取织田信长、丰臣秀吉胜利成果,建立统治日本四百年之久的江户幕府的“万年乌龟”德川家康——最会隐忍、最会窥探时机、又能在最适当的时候出手之人,舍德川家康其谁?

见几位仗义执言的儒生被那位男子的纠缠弄得愕然变色,老王头连忙解释说:“几位相公不必理会他,他是个疯子,没来由脏了几位相公的手。”接着,他对那位男子呵斥道:“刘小二,你怎么又糊涂了?这位相公可不是衙门里的老爷!谁让你跑出来的?回去,快回去!”

但是,那位被称之为“刘小二”的男子却不肯走,仍然一个劲儿地对着朱厚熜苦苦哀求,说他是借了高利贷出来经商的,家里的老母妻儿还在等着他早日卖了货回去买米过活,求“大老爷”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他的忙,劝说牙行里的顾三爷早日销发了他的货。

说到激动处,刘小二还抓住了朱厚熜的袍袖,那双油乎乎的脏手立刻就在他那身素白绸衫上留下了几道黑黑的指印。

高拱和张居正赶紧要掰开刘小二的手,却被朱厚熜严厉的眼神所阻。但老王头却不曾看见,硬扯脱了刘小二的手,紧紧地抓住,回头催促站在一旁的孙子:“快去浙东会馆告诉李老爸,刘小二又跑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人群之后传来一声喊:“来了来了!”一位四五十岁、身穿元宝绸衫、商贾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挤过人群,一边忙着打躬作揖,一边不迭声地说:“对不住各位相公,鄙人刚才去跟牙行里的人交涉,不曾派人看紧他,竟冲犯了各位相公的大驾,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这位商贾模样的人或许就是老王头所说的“李老爸”。听他说去牙行交涉,刘小二猛地回过头去:“李老爸,牙行的人答应销发我的货了?”

李老爸犹豫了一下,不忍直视刘小二那殷切热烈的目光,将视线闪躲了开去,说:“快了快了。走走走,咱们回会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