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眼(2 / 2)

一个帝师的官位,值得他冒着风险杀害别的皇子吗?

或许没有,但若有人为了儿子的皇位跟他联合呢?

到了晚上,又是夜深人静,宣六遥躺在床上仍是思绪纷纷,额间的泥丸宫又在隐隐发胀,他闭上眼,重重地抹了一把前额,一边想着平阳此时在做什么呢?

一念起,画面现。

平阳在一间宽大的屋里,屋里只有一床,一烛。床铺很是宽阔,已是天凉,却仍是铺着平整的草席,旁边一条薄被叠得整整齐齐,似乎睡觉的主人浑不怕冷。

烛火微微抖动,间或爆出一个火花。

平阳端端正正地盘坐在床中间,闭着眼,似已入定。他的眼角和嘴角仍是微微耷拉着,即便无事时,也显出许多沉重与肃然,

他一定活得很不快活,宣六遥暗想。

他突然意识到,他身在晚晴宫,却看到了宫外的平阳。心里顿时有些欣喜,莫不是天眼打开了?

他在虚空中看着平阳,这须发皆白的小老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突然睁开眼睛向他看来,眼神锋利得几乎带着几枝小箭嗖嗖地射过来。

宣六遥心一虚,情不自禁地睁开眼,他仍躺在自己的床上,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兴奋地一拳砸向床榻,天眼开了!再去看看!他又闭上眼,心里想着去看一下宣三今,若是有可能,问他一下,他说的“他们”是不是梅紫青和平阳?

宣三今仍是煞白着脸躺在棺椁中,算算日子,应当明日就要送出贺兰殿了。宣六遥看了他许久,心里默默念叨:醒来,醒来。

他似受到了感应,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虚空中的宣六遥。宣六遥心下一喜,又用心念问道:“三皇兄,你昨晚说的他们可是梅贵妃和平阳少傅?”

宣三今看着他不说话,脸上表情不喜不悲,毫无波澜。

宣六遥有些着急,正要继续追问,眼前却一黑,没了意识,直到有人不停地拍打他的脸:“六遥?六遥?”

“嗯?”他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声,只觉眼皮似粘了胶水一般,睁也睁不开。

“六遥,醒醒。”傅飞燕的声音在他耳边忽远忽近。

他不想醒,翻了个身勉强回道:“让我睡会儿。”

然后,不理傅飞燕在他肩上推推搡搡,自顾自地睡了过去。他甚至心有怨念,大半夜的,傅飞燕叫他做什么,喊他起来吃夜宵吗?

终于,再听到时,耳边已不是傅飞燕的念叨,而是屋外几声清脆的鸟鸣。天亮了,宣六遥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心里很是愉悦。他又翻过身,小短腿跨过身子扑地跌在软和的被褥上。

床头站了小黄门,是阿九,抬眼向他看来,正好和他对了个视。

他朝阿九笑笑。

阿九却似被他温暖的笑容震撼到了,张开了嘴呆若木鸡,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嘴唇抖索着,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讲,却堆在喉咙口讲不出来。

他疑惑地看着阿九,这是什么意思?

良久,阿九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喊叫,挥舞着双手转身往屋外跑去,边跑边激动地喊着:“醒啦!醒啦!”

醒个觉而已,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这阿九,是不是前晚上吓傻了?宣六遥摇摇头,一咕噜坐起身,穿衣穿袜。他饿了。

屋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卧房门口一下子堵了好几个人。傅飞燕和阿九、香龄他们都想先进来,结果谁也不让谁,就这么纷乱地卡住了。即便卡着,傅飞燕也奋力地往前挤着,像是跟前有一大块金子似的。

宣六遥半只袜子套在脚尖上,抬着头惊奇地看着他们。

终于,“扑”的一声,傅飞燕总算挤进来了,她划拉着两条手臂,像蝴蝶游泳般地,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双肩,热泪盈眶地看着他。

宣六遥知道被泪水挡住的眼睛是模糊的,可傅飞燕偏偏就这么晶莹的泪水糊满了眼眶,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大约是女人的眼泪更干净吧。宣六遥心想,低头继续套袜子,不想傅飞燕一把将他重重搂进怀里,他的眼前顿时一黑,已经套了一半的袜子滑了出来,他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嫩脚丫,尽量在被闷死之前能穿戴得整整齐齐。

好不容易,傅飞燕放开了他,又哭又笑:“六遥,你吓死母后了。”

怎么就吓死她了?他又没做什么。

宣六遥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一眼她,加快了穿袜穿鞋的动作,不想头顶被“啪”地用力打了一记。

哎,他现在的头可金贵了。他捂着头顶,不满地抬头看傅飞燕:“母后,你打我做什么?”

“打死你才好!”傅飞燕刚刚还热泪盈眶,这会儿却气鼓鼓地叉着腰瞪着他,“你个没良心的。”

“我怎么了?”

“怎么了?一睡睡了三日三夜,叫都叫不醒。我提心吊胆到现在,你倒好,没事人似的!谁让你把平阳少傅拿来的仙水推掉,若是喝了,说不准就不会这样了。”

“三日三夜?”宣六遥傻了。自然不是因为没有喝“仙水”,而是用了天眼太过消耗心念力的缘故。

用一下天眼竟然要睡三日三夜?这也太不划算了。他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