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看不得他在人间“堕落”。
可他俩最终还是闹翻,他四处漂泊,却再也未找到妻儿。
这个叫雀儿的小姑娘,让他想起了他的儿子。
“畜生,畜生!”
他听见自己不停地在嘟囔,也不知在骂谁。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皇宫西门处,正待施展隐身术,才想起此术每日只能使一次。
今日是进不去了。
上央掉头就走,先去别处逛逛,也好去去身上的阴冷之气和心里的悲愤。
拐过一个弯,是一条安静的宽巷,日光沿着巷墙,在地上打出一条明亮的路来。上央走在日光里,沿着这条平直的巷子往前走。
“国师,国师。”有人在身后低声呼喊,显然又是一个把他当成平阳的人。
上央回过身去,墙边的阴影里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苍白着一张脸,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脏脏的,看着很是眼熟。
少年的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微佝着背,眼神热切地向他挪了过来。
上央突然想起这是宣六遥身边的小黄门阿九,前几日被赶出宫了。他正欲上前问候,阿九却变了脸色,冷淡地转过身子,飞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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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央回到千山苑,耐心地等待宣六遥散学之后来找他。
没来。
约摸宣六遥不知道他回来,他又耐心地等了两日。
仍是没来。
第四日,估摸着快到散学之时,上央隐了身蹲在清明苑门口。
门里先是走出了宣五尧,被几个小黄门接走了。
接着,相貌堂堂的年轻少傅佘景纯不紧不慢地离开,身姿挺拔如松,让上央回想起自己的年轻时候,想想年轻时自己也不如他,上央啧了一声,既惋惜又羡慕。
过了一会,又有小黄门从里头出来,锁上苑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上央差点喊出声来:六皇子呢?
好几日后,宣六遥才有气无力地敲开了千山苑的门。一问,才知道这些日他因为阿九的事顶撞了傅飞燕,被她关起来了。
上央把八扇门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他点点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脸色沉重地坐了半晌,又提了一个令人为难的要求:“先生,麻烦替我找到阿九,帮他一把。”
帮就帮吧。
天亮后,上央拿了些银子,带了两件衣裳出宫。
京城街街巷巷多如棋盘罗织,上央觉着阿九一定没有走远,他去了离皇宫最近最热闹的长平街,那里店铺、行人很多。若阿九流浪在外,多半会在那里乞讨。
几乎走完整条街,也没有见着阿九。
他想了想,走近街边坐着的一个乞丐。
上央往他的破碗里扔了两枚澄黄的铜钱,铜钱打着转,转出两朵不停息的花,仿若在说:喂,我给你钱了!
乞丐抬头看看他,眼里闪过一道不屑。
两文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上央有些尴尬,悻悻然蹲了下去:“好汉,跟你打听一个人。”
乞丐朝着破碗微微努了下嘴。
上央又丢两枚铜钱。
乞丐“切”了一声,很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一边不看他。
真是人心不古,乞丐都会嫌钱少!
他啧啧摇摇头,起了身,想着还是自己去找吧,反正也不是太想找到阿九。
“哎。”乞丐却叫住他,“再加四枚,讨个吉利。”
“两枚。六六大顺。”
乞丐无奈于他的抠嗖,把铜板挖进手心:“找谁?”
“一个少年,约摸十四五岁。十日前走丢的,走丢时背上有伤痕,个子嘛,”上央左右看看,又低头看看自己,“跟我差不多。”
乞丐垂眼想了一会:“见过。”
“哪儿?”
“二十个铜钱。”
上央起身就走,乞丐也没叫住他。他只得又回了头,停在乞丐跟前:“十个。”
乞丐手一挥,身子往墙上一靠,懒洋洋地答道,“不问拉倒。”
哗啦啦。
他的眼前落下一阵铜雨,数了数,正好二十个。
乞丐这才心满意足抬手一举:“那边。”
“哪边?”
“那边。”乞丐抬了抬头,看上央脸色不好看,又补道,“东边,哪条巷子自己找。爱信不信。”
上央生气地往东边去了。
东边住着的多是高门大户,没走几步,就见着一个门头算得上气派的宅子,宅门上挂着一个匾:国师府。
大梁朝就一个国师,就是平阳国师。
上央停下脚步,细细打量他这个同胞兄弟的府邸。
两扇大门,倒未涂成乌黑,却已将朱漆铲了个斑驳,刷了些清冷的青漆,看起来倒也别致。门口什么摆设也没有,连头石狮子也没。
上央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在门口放上石狮子的。
不过国师府两边的围墙圈了好远,一看就是个极大的宅子,想来里头不仅画梁雕栋,还会有小桥流水人家。
“哼,孤家寡人,住这么大宅子做什么?不知道宅大人少是风水大忌么。”上央不满地嘀咕着,甩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