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朱棣又问,“应天府发生刺驾案,顺天府发生鼠疫,这些天朝堂和民间可有议论?”
黄淮道,“回皇上,朝堂和百姓之间的确有些许议论,臣已经安排翰林院草拟公文,待皇上亲阅后昭告天下,以解群臣子民担忧。”
朱棣闻言看向纪纲,“纪纲,但有妄议迁都不利者,按妄议朝政,扰乱朝纲处置,这件事你去办。”
纪纲立刻道,“是!”
朱棣想了想又道,“那些个暹罗使臣,除了那个领头的普密蓬留下以待审问,其他人都处置了吧。”
“是,主子!”
朱棣又问黄淮,“黄淮,你是内阁之首,奉天殿的案子你怎么看?”
黄淮道,“皇上,奉天殿的事情必定是歹人所为,臣来前去了钦天监,他们昨日夜观天象,说紫薇大亮,高挂北方,百星朝拱,未见彗星来犯,只是四煞中的夭寿煞在周围时隐时现,如今纪指挥使正在查探此案,相信不久之后定能将凶手擒拿。”
他表面说的是天象,其实是什么都说了,首先表明自己对于此案的态度一定不是贡品故障,意外所致,紫微星是帝星,紫薇大亮,百星朝拱,说的是天子稳固,百官忠心辅佐。彗星指的是影响帝位的人,当然这里就是建文了,未见彗星来犯,就是说建文帝已经死了,这事和他无关。四煞中的夭寿煞,又叫擎羊,擎羊入命的人,本性贪鄙虚伪,喜欢机关算尽,胆大包天,经常挺而走险,这就是歹人了。
其实他这番态度也包藏着他的私心,那就是他也是前朝旧臣,当年在二十九奸臣中的排位比郑赐还高,现在这样说,也是和其他前朝旧臣一样,担心累及自身。
朱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懒得与他多说,摆摆手,“你下去吧。”
“臣告退。”黄淮下去了。
朱棣看向纪纲,“纪纲,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话,查的差不多了,再有个两三天,准能呈上口供。”
纪纲恭敬回答,一番说辞,早有准备。
“哦?”朱棣略显惊讶,“有进展了?”
“回主子,臣已经查到,此案与前朝伪帝有关!”纪纲回道。
朱棣更是惊讶,直接站了起来,“建文没有死?!他在哪里?!”
十五年来,朱允炆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在哪里,这两个问题一直是他的心病。
纪纲急忙道,“主子,伪帝已经伏诛了,是他的旧臣鸿胪寺卿王岳,想要为他报仇,便会同馆主事王仪,一同和暹罗使臣普密蓬勾结,想要谋害主子。”
“和暹罗使臣普密蓬勾结?”朱棣坐了下来,语气开始平淡,“那暹罗国王乍仑蓬也参与了?”
“参与了!”纪纲斩钉截铁,从怀里拿出一纸口供,“皇上请看!”
黄俨接过,呈递上去,朱棣只看了一眼,上面是普密蓬的交代,下面还有他用暹罗文的签名。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纯粹是胡说八道,又想屈打成招,蒙混过关,他知道自己一直怀疑建文帝没死,但他又抓不到建文,只能找个建文旧臣蒙混过关。
朱棣看着纪纲,“你在外边怎么审的案,这么大的风雨,你真以为朕居于深宫,什么都不知道?”
纪纲一惊,瞬间一身冷汗,赶忙跪下,额头贴地,不敢回话。
“你去告诉他们,当官没有什么难的,就是一个诚字,老老实实办好自己的差,上替朕分忧,下替民做主。”朱棣说完顿了顿,“然后把人放了吧。”
“是,主子!”
纪纲不敢多说话,立刻遵旨。
等他从武英殿出来,垂着脑袋不发一语,他这次的的确确是想审案,查出真凶,可把普密蓬等人审了一晚上,打了个半死,却什么也没得到,怕朱棣责怪他办案不力,才用了兴师动众,虚张声势,然后借机敛财,最后屈打成招的这套熟悉流程,可现在才知道,皇上的本意原来就是要他给百官点颜色看看。
皇上的话他可不能不听,当天就警告百官,安排放人。
南北镇抚司诏狱里,百官庆贺,互相道别。
能回去自然好,不过平白被关在这里糟了几天罪,还被讹了不少银子,还是让人很不舒服,纪纲已经被他们在背后骂了无数遍了,而且还将持续。
汤宗不着急,等其他人都走完了,他才起身,从牢房里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锦衣卫。
空旷的通道,昏暗的环境,只有出口那里才能看到一大片亮光。通道两边是一间接一间的牢房,里面偶尔有几个眼神呆滞的犯人趴在门柱上看着自己,有的冷漠,有的傻笑......
这才是他熟悉的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