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崇心里其实怕得要死,哪里有心情在这城楼上饮什么茶,若是平白无故飞了一根流矢要了他的老命岂不死得冤枉?
可人家李太守把话都说出来了,点名要与他饮茶对弈,他就不好驳了人家李太守的面子,要不然就是不识抬举,只好舍命陪君子,“既然府君有如此雅兴,下官自当舍命相陪了!”
“舍命?不至于,不至于啊,翟县令太有趣了,哈哈哈······”李扶说着一甩大袖转身向城楼的二楼走去。
皇甫延扭头向二楼看去,见李扶和翟崇已经在楼上对面而坐,一边饮茶一边下棋,好不快活,一时间又急又怒,又听见城墙魏军兵将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守军们的血统问题,竟气得捏着拳头捶打着墙垛,拳头都打出了血来还没有察觉到。
副将乙拔走到皇甫延身边道:“将军,这帮魏军实在太欺负人了,这么点人马就敢这么嚣张,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您看看咱们弟兄们,一个个鼻子都快要气歪了,您就忍得下这口恶气?”
皇甫延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吸如牛喘,“府君不让出战啊,本将能怎么办?让弟兄们都忍着,等到府君允许出战了,那时本将军再带着你们杀出去,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不可一世的魏军杀个精光,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哎——”乙拔叹息一声,抱了抱拳:“是!”
乙拔是前尚书令孙护的弟弟,孙护是谁呢?北燕皇帝冯跋年轻时当任后燕的中卫将军,但后来得罪了后燕末代皇帝慕容熙,遭到追捕,与弟弟冯素弗逃到深山藏起来,可是时间一长兄弟俩就守不了了,两人一商量,决定铤而走险混进龙城去刺杀慕容熙,于是藏身于马车之下,让妇人赶车,混进城之后藏身在好友北部司马孙护的家中,在孙护的配合和掩护下,在慕容熙一次外出游猎时杀死他,随后就拥立高云为天王,建立了北燕王朝。
孙护对于冯跋有大功,冯跋自封天王之后也没有亏待他,任命他为尚书令,但却一直没有开府建牙,而冯家的远亲都能开府建牙,这让孙护的几个弟弟很不高兴,甚至有一次公然在冯跋面前表达不满,孙护的几个兄弟行事也日益跋扈。
冯跋对此当然恼怒,下旨斩杀了孙护的几个弟弟,唯独这个乙拔活了下来,却得不到重用,孙护死后,乙拔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原本以为冯弘上位之后,他能够抱冯弘的大腿,可冯弘也不待见他,这也让他对冯家更加愤恨。
乙拔离开后并没有安抚守军将士们,而是煽风点火,让许多守军兵将都叫嚷着要出城与魏军决一死战。
一个时辰之后,城外魏军阵前。
幢将乌和连打马上前对吴大德抱拳道:“参军,弟兄们骂得这么恶毒,城头上那些燕军竟然都能忍得住,是不是这一招没啥用啊?您看现在太阳升得老高了,弟兄们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要不先退兵,等下午阳光没这么烈了再来继续骂?”
吴大德摇头:“不行,让弟兄们继续骂,太阳再毒你们也要给我顶着,成败就在此一举,若不演得真实一些,燕军如何会上当?去,让弟兄们继续骂,怎么恶毒怎么骂,若是能把他们骂得活活气死,本官就算你们有本事!”
“这······”乌和连有些为难,“参军,弟兄们都骂得没词了,再难听的话也骂不出口啊,这都难为情······”
吴大德只好说:“告诉弟兄们,晚饭加餐,有酒有肉,让他们使劲骂,谁骂得难听,本官重重有赏!”
乌和连立马露出了笑脸,忙着答应:“这敢情好,您就瞧好了吧!”
命令一传达下去,原本已经骂得有气无力的魏军兵将们立马又生龙活虎了,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开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甚至都问候守军兵将们的家眷和祖宗十八代了。
燕军兵将们这下可真是气坏了,又有乙拔这等心怀不轨的人煽风点火,一个个举着兵器大吼着要杀出城去把魏军杀个片甲不留,刚开始还只是一小拨人,可不久就越来越多的守军兵将加入到要出城与魏军交战的行列。
在城楼上下棋喝茶的李扶和寨崇坐不住了,二人立即丢了棋子走下来楼来安抚部众。
“将士们、将士们听本府一言,这是城外敌军的诡计,就是要逼着我们出城去交战,将士们万万不可上当,若是出城去,局势就无法控制了,只要将士们守在城头上,敌军就拿我们没办法,任他们如何辱骂都对我们造不成半点伤害!”
“本官在此严正声明,没有本官的任命,任何人都不得打开城门去与敌军交战,违令者——斩!”
燕军兵将们听到李扶下达了不准出城交战的死命令,一个个都只好把愤怒憋在心里,不敢违抗李扶的命令。
城外魏军阵中,乌和连对吴大德道:“参军,这情况不对啊,刚才城头上那些燕军叫嚣着开城与我们决一死战,现在竟然没了动静,他们在搞什么鬼?”
吴大德虽然听不太清楚李扶的话,但他能推断出来,对乌和连说:“守军兵将的叫嚣被守将压住了,但这只是一时的,他们的愤怒得不到发泄,迟早会出事,让弟兄们接着骂,继续,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