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医官身子筛糠了一般,声音更是谨慎,“侯爷,如夫人她当真去了,侯爷还是早做打算吧,小人也是无能为力,夫人的面容虽然如故,可小人觉得,夫人应该走了有些时候了。”
诸葛裕眼睛血红,瞪视着冯医官的样子想要把他吃了一般,储杰害怕诸葛裕当真闹出人命来,对程斯使了个眼神,却见一向与其心意相通的程斯只是愕然的盯着秀蓉,对他的眼神根本视若无睹,储杰无奈的撇了撇嘴,偷偷的靠近了诸葛裕,趁其不备,对其颈侧重重的敲下,诸葛裕只觉得颈侧一阵剧痛,还未回头看个清楚,人便已经躺了下去。
香儿见诸葛裕被储杰打倒,心中也紧张了,大声的问道:“储杰你这是做什么。”
储杰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办法,侯爷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先让他睡下了,我们才能给如夫人处理后事。”
香儿听见‘后事’两个字,眼圈又热了,良久才轻声的说道:“如夫人命真苦,还不到二十岁,本与侯爷是天作之合,奈何没享多少好日子,这便去了,却道红颜多薄命,我原是不信它的,现在看来却是如此了。”
储杰上前扶起了诸葛裕,走了两步,却又回了身,对冯医官沉声问道:“如夫人当真有了骨肉。”
冯医官刚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现在手脚都瘫软着,坐在地上不起来,声音却是肯定的,“是,前些日子程大人带着她来诊断,小人切出了如夫人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本以为她只是寻常的妇人,由于种种缘故便未能告知与她,今日小人当你们寻我是为了她身子虚弱,要设法除去那孩子,却不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夫人当真没有一线生机了么?”
“如夫人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小人不是大罗神仙,实在无能为力。”
储杰轻叹了口气,对冯医官轻声说道:“如此你便下去吧,今日之事,且不好张扬。”
冯医官点头哈腰的走了,储杰把诸葛裕送到隔壁的房间,才回来没多大一会,便瞧见自己刚刚送走的男人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对着一屋子的人咆哮,“都给本侯滚出去,谁若是再敢阻止本侯与蓉儿的清净,本侯便要他陪葬。”
“侯爷……”
储杰才开了口,诸葛裕却猛然回过头来,森冷的目光令储杰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诸葛裕看了他一会,才不容他质疑的说道:“本侯明白你刚刚所做之事是何意思,不过只此一次,你去把圣上差来的细作给本侯找过来。”
此刻的诸葛裕虽然暴躁,情况却好过方才,储
白诸葛裕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要找了那平日里十分T作,不过任何能转移了诸葛裕注意力的方法现在都是上上之策,他没有阻止的理由,储杰不耽搁,急急的出去唤人去寻那细作前来,却不想诸葛裕冷冷的吩咐了储杰,“你亲自去,本侯想单独陪蓉儿一会。”
储杰看了看诸葛裕现在的神情,虽然他的眼睛里依然红丝密布,可是人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才让储杰放了心,诸葛裕毕竟不是寻常的人,他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局当前,想必他心中也是有些分寸的,遂点头离开,去为诸葛裕寻那细作前来。
秀蓉上吊的事情在诸葛府中不消多时便已经沸沸扬扬的传了开来,自然那细作也躲不过下人们的小道消息,此刻他恭敬的站在自己的房间外,神情之中带着一丝的懊恼,更多的确是对景帝的敬佩,景帝曾告诉了他,若是来此许久还不曾把自己知晓的全部告诉了诸葛侯爷,怕将来诸葛侯爷定要后悔的,出于道义,诸葛裕不会怨恨与他,但细作本身的良心或许便不那么安稳了。现在瞧见不远处风风火火赶来的储杰,想也知道,景帝预估的诸葛侯爷后悔的时间到了。
储杰看见站立在门边好像专门侯着他的细作,眼中明显晃过一丝不解,但想起了诸葛裕,随即似乎有有了包含一切的了然,只高声的喊道:“侯爷差储某来此寻你,他想见见你。”
细作点了点头,轻轻的回答:“在下明白,这便随储大人前去。”
房间里只剩下诸葛裕与仰躺在床上的秀蓉,程斯、香儿和宫叔都被诸葛裕赶了出去,储杰带着细作回来的时候,诸葛裕正抓着秀蓉白皙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声说着什么。
诸葛裕见储杰把那细作叫了来,也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轻声吩咐了储杰,“你先下去吧,小点声,秀蓉累了,别把她吵醒了。”
储杰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原来诸葛裕的淡定是因为他还在幻想,不过幻想能让他淡定,那么便随他去吧,现在的诸葛裕最不需要的便是现实,随即无奈的翘了翘嘴角,当初得知王二小姐去世之时,诸葛裕也有过一丝慌乱,但那慌乱更多的却是因为王二小姐深受王老爷宠爱,一旦得知她的故去,诸葛家的人许将遭难,现在的诸葛裕反倒显得稳重,自己却宁肯他慌乱了,秀蓉当真在诸葛裕心中是不同的。
储杰悄悄退了出去,还细心的为诸葛裕带上了房门。
确定了房间里没有了别人,诸葛裕伸手自袖袋中摸出了那方绢帛,递到了细作面前,轻声的询问:“你可知这是何意?”
细作低头审视了手中的绢帛,然后抬头看了看诸葛裕,小心的解除了诸葛裕的疑问,“王伦手下有许多奇人异士,有一个最受王伦宠信着的术士,他手上有许多奇怪的灵符,其中一种便是针对生命垂危之人,只要有人肯用自己的阳寿来换取此人的性命,那么此人便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诸葛裕感觉自己的心头慢慢的破了一个洞,并且这洞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扩大,且有吞噬了自己的可能,“付出阳寿之人会怎么样?”
细作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秀蓉,轻声的回答,“会苍老,很短的时间内便虚耗了光阴,身体也会有各种症状,最常见的便是害怕他人的碰触,会有如刀割般的难以忍受。”
诸葛裕的脑海中闪过了曾经抓着秀蓉时候她的反映,嘴角竟微微的翘了起来,什么为别人守节,全是自己的臆测,嘴角是翘着的,可眼角却慢慢滑下了苦涩的液体。
“你可知道张春生之人。”
诸葛裕只是随口问问,他想知道自己的错到底有多离谱,虽然已经感觉到了张春生可能真的是偶尔路过此地,即便是特意来此,也必然是偶然的,却不想细作沉思的片刻,便又接着说道:“知道,在王家准备对侯爷下手之前,便已经派人去寻找了这个姓张的男子了。”
“当真又是王家,看来这样的计划是早就有准备的,哈哈哈……只我一个人愚蠢,呆呆的就钻进了那人的套子,还浑然不觉,以为自己当真是个高人,认定蓉儿背叛了我,其实真正的背叛是我,在她为我受苦之时,我还要在她心口插刀子,她的爱那般的深刻,我却要怀疑了她的爱,我是混蛋,蓉儿定然恨死了我、定然恨死了我,她用这样的方法惩罚了我,她甚至决绝的不给我赎罪的机会。”
“侯爷,请保重身子,圣上需要了您,这一方百姓也离不开您的。”
诸葛裕背对着细作,无力的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细作见到诸葛裕的表现,心中也有诸多的亏欠,可当初是诸葛裕想方设法避开自己,自己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期待诸葛裕能自己想想清楚了。
细作走了之后,诸葛裕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拍着,心中烦躁,声音也恶寒上了,“本侯命你下去,别以为本侯不怪罪了你,你便可以不把本侯的话放在了心中。”
却不想背后之人并不收手,诸葛裕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茫然回头,狠绝的对这来人便刺了过去,却被来人轻巧的避过了,诸葛裕僵在原处,声音里还是毫不掩饰的寒,“宫叔,虽然我敬佩与你,但刚刚我已经说过想单独陪陪秀蓉,你是最明白的人,不是么!”
宫叔点了点头,却还没有离开,只是转身搬出了一张花绷子,诸葛裕紧了眉头,看着宫叔的动作,眼神无意的瞟上了那绣布上的画面,只一眼,诸葛裕便再无力气支撑自己疲乏的身子,慢慢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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