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暖的悸动之后,忆及衔女,心脏猛然一抽,随即敛去眼角的余笑,那年烟雨双桥镇,一把旧了的油纸伞,陪着我度过了失了爹娘后第一个漫长的雨季,曾经不会觉得下雨有什么不好,反倒是喜欢雨中漫步的惬意,可偌大的家宅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之后,方才发觉,阴霾的天似乎破了洞一般,总也看不见晴,却不知为何,那日突然想起了梅子该熟了,往日里娘最喜欢这个时候的梅子,爹在娘想起的时候,不管天气是怎样的,只要手上没有活,便会亲自去给娘采摘回来最新鲜的梅子。
那时候的爹也有撑起油纸伞,踏着巷子里的青石板,步调沉稳的出门,爹是乐师,看着爹漫步的样子,都会不自觉的看出节奏的美感来,仿佛会在走路的时候都在想着他的鼓乐,随后的我便也会学着爹的步子走路,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爹撑着的伞还是新买回来的。
娘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有着温婉的性子与妩媚的面容,她喜欢山水花鸟,爹便专门去给她定回来了这把山川水景,后来我与月素大了,爹越来越忙了,我便会在这样轻雨的日子里,撑着娘最爱的伞,出门去给她采摘梅子,可是直到娘去了,她也分不清给她采回来带着雨水的新梅的女儿到底是月素还是星凡——很久之后,恍若明白,我的性子很像娘,她从来都是什么也不说的,可并不见得她就是不懂的,所以我宁肯相信娘是知道的,只是她并不说出来而已,不过,即便她合眼之时,我也不会告诉她,她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大女儿,即便是爹爹垂危之时,还是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那里厮混——她在还很小的时候已非完璧之身,这一点,即便是姐夫也因该是知道的,不过姐夫说他很爱她,爱她到可以不顾一切——爱到为了那所谓的不顾一切而伤害了无辜的我。
月素,那是个在外人眼中几近完美的女子,她有着满腹的才情、至孝的美德、平易近人的可人,而我在所有人的眼中,却成了一无是处的那个,除了可耻的破坏了月素独一无二的美丽外,我是那个只喜欢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的星凡,即便在那些年中撑伞走过梅桥的女子从来只是我,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却都说月素不误风雨的给娘采摘梅子吃。
整个双桥镇,没有人知道,月素是从来不喜欢在雨天出门的,她是那么的厌烦了雨水,她说雨水会打湿她绣着金丝的花鞋,会脏了慕名从京里来的公子送她的金缕衣……
在已经可以闭着眼睛畅通无阻的梅桥上,我遇上了一生的劫数,他绛红色的锦袍湿了个透彻,黏贴着精瘦高挑的身子,黑亮的发丝因湿润而贴于额角,他盯着我看的目光灼灼,仿佛就是传说中的登徒子,可那是我最初的悸动,家中络绎不绝的男子从来只为月素,只有文廷的眼睛是为星凡而闪亮——谁家少女不怀春,遇上了文廷,并不懂得情爱的我,又怎抵得过他如猎豹般强势的攻心之术,我退败得心甘情愿,或许,当初本就未曾坚守过心防。
月素有很多很多的男人,她比青楼中的鸨儿还要风流,不过确是高于鸨儿的,她喜欢的男子从来都是俊美的外貌与非富即贵的身家,我知道姐夫是我见过的月素男人之中最俊逸的那个,且独占着江南之地所有商铺的管理权,可见了文廷才发觉,姐夫一瞬间便失了光彩……
“你……又在想着他了?”
猛然惊醒,竟兀自陷入了回忆,阎君的存在何时也变得这般的理所当然,让我放弃了原本的敌视与防备。
对上了他的眼,方才醒觉,他竟问了我一个十分怪异的问题,这样的问题照比旁人来说或许寻常,可这句话确是出自阎君的口,便有着令人惊愕的不可思议。
或许是看见了我眼中的愕然,阎君竟轻笑出口,淡若流水般的说道:“能看穿人的心灵之于本君本是信手拈来,看得多了,愈加的觉得人类的丑恶,所以本君闭了天眼,却在认得你之后,重开了天眼,最初的时候,也只是反反复复的辛酸,那些本君本不欲见,便又闭合了天眼,时至今日,本君再开天眼之后,却是一片空白了,为何,竟看不见你的心了呢?”
阎君的话令我瞪大了双眼,他竟窥视了我的内心,最主要的是他看便看了,还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这个时候竟是不敢信他拥有上千年的寿命了。
抬头,复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觉,看着阎君的眼中已经没有迷茫,淡漠的说道:“大人,金鸡三鸣,媚索该歇下了,恕不奉陪。”
转身之际,手腕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抓住,耳畔是阎君带着温暖的声音,“媚索,本君只是想告诉你,明日秋仙便会离开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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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仙卷反响似乎不好,这些日子家中实在忙,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秋仙卷倒是有些急促了,谢谢订阅的朋友们对恋喜的支持,下一卷是媚索与阎君还有文廷月素,以及景帝,易博天(媚索的姐夫,月素的丈夫),还有玉露儿等之间的爱恨纠葛,期待着大家的继续支持,多谢!
第四二五章 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