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
一九七一年的冬天,冷的比往年要早,第一场雪也下的忽然,一夜之间,曾经随风肆意飞舞的大字报的碎片,就安静了下来,北京变得银装素裹,天地间,多了几分整洁和素雅,只是空气冷的渗人。
马建国、宝山、小明三个人,从老莫(PS:当时北京莫斯科餐厅的别称)出来时,就已经喝高了,一个个兴高采烈,脸红的跟压弯了腰的红高梁,认准大院的方向,一步一步迈出去的脚步,就如在地上砸钉子。
雪深盈寸,能没过脚踝,踩在上面,发出‘吱吱’轻响,就象是有人在欢快的哼着歌。
他们三个人,都是城西军区大院里的孩子,自从66、67、68届的那批老兵(PS:老红卫兵,历史上称老三届)征兵的征兵,上山下乡的上山下乡后,在大院的孩子中,他们三个算的上是新崛起一代的领军人物,之所以今天去老莫解馋,主要是为了庆祝在下午时,进行洗佛爷活动的胜利。
‘佛爷’是当时北京人对小偷、拎包、盗窃者的总体称谓。
这是个技术活,讲究的是耳听八方,眼明手快,目标要认得准,动作要轻,手上的功夫尤其要好,半寸长的刀片,藏在指掌,在闪动之间,完成系列动作,要有“上下动有余,直角不闻声”的功力。
这不但需要胆大心细,还要经过专门训练,据说大部分佛爷,入门后的第一课,就是在一盆滚烫的开水中,放入细小的肥皂片,练习用两个手指,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挟出。
他们把每天收入的一部分,交给提供保护的顽主,一部分归自己所有,那些手上功夫好的佛爷,收入还是颇为可观的。
所谓的洗佛爷,就是洗劫佛爷的意思,这是一种小打小闹的黑吃黑,随着‘牛鬼蛇神’被打倒,‘反动权威’被踩上一脚,‘走资派’被关进牛棚,文化大革命初期抄家批斗的喧嚣渐渐停歇,洗佛爷,就成了大院里新一代红卫兵的主要经济来源。
红卫兵洗佛爷也是要看对象的。
在66、67年的打、砸、抢时期,红卫兵和顽主、佛爷们曾经多次交锋,双方伤亡颇众,所谓的不打不相识,渐渐的,强者之间,便有了一些惺惺惜惺惺、英雄重英雄的意味,地盘势力也有了划分,所以在洗佛爷时,主要是看这个佛爷是那个顽主的手下,有些顽主心狠手毒,面子四海,那么,他手下的佛爷,自然而然也就让人高看一眼。
一般识相的佛爷就算被抓住,遭到洗劫时,会很知趣的交出今日收获一定比例的钱来,大家便可以和气分手,也算是成全所谓的“有饭一起吃,朋友遍天下”的江湖义气。
大院里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相互间,存在着颇深的隔阂,这种隔阂,有历史原因,根深蒂固。
大院里的孩子,都是军人子弟,来自天南海北,他们认为,是自己的父辈开创了新社会,建立了新中国,自己是功勋者的后代,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神态睥睨,目光纵横,有着天生无惧无畏的热血和生命的优越感。
而本地人出身的顽主则认为,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根正苗红,这一片地是自己的地,这一片天是自己的天,无论如何的变幻大王旗,更朝换代,都改变不了,这份有着历史岁月沉积的证明。
所以双方在意识形态上,就存在着根本冲突,存在着力量与力量的碰撞,因此,洗佛爷并不是什么人都敢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