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简板着脸,“阮今朝,你非要我今天骂你一顿才会好好说话?”
“老骂我老骂我,成日就知道骂我。”阮今朝轻轻抱怨,随即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神气的走了出去。
阮今朝忽而转头,“沈简,我能在你院子逛逛吗?听贺瑾说,你院子是整个侯府最烧钱的地方。”
“去吧,让佟文找两个丫头陪着你。”沈简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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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来的李明启是过来询问他些政事,晚间李玕璋要考他,因此就打着烟雾弹来搬救兵了。
等着处理完事情,沈简回到院子预备换身衣裳去前头,就见屋檐下勇叔正站着。
小厮道:“这位说有事要与世子爷当面说。”
沈简走上前,“可是今朝怎么了?”
他唯恐不长眼的女眷去招惹她,派的是自个奶娘还有苏氏跟前的管事妈妈陪着的。
“没有,今朝玩的很开心。”勇叔答话,随即郑重拱手,“我私来找世子爷,也是想与你说说今朝。”
沈简目有不解,抬手做了个请,“我们里面说。”
入了屋子,沈简吩咐佟文,“带着人去外头,耳朵都管好了。”
门掩上,他将茶水递过去,指了旁边的凳子,“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勇叔应是阮贤专门派遣给阮今朝,类似于长辈的存在,阮贤也算是为这个女儿安排的好,司南这义兄压不住,就让勇叔打着长辈款式,反正阮今朝最是给勇叔面子的。
“我是私自瞒着朝朝来找世子爷的。”勇叔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指腹,盯着沈简,“世子爷,您是不是很嫌弃朝朝?”
沈简莫名。
勇叔看他,“这些日子,我大约也知道您是什么秉性的人,淡漠于心从容于表,对人对事都很有章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您应该很不喜欢今朝对吧,也是,她的确不是京城你们男子喜欢的知书达理的姑娘,今朝规矩敷衍,脾气凶悍,那嘴得不得理都不饶人,能动手不动口……”
沈简喝茶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目光慢慢沉下,“您到底是来说什么的?”
勇叔慢慢道:“世子爷,朝朝是在战场长大的姑娘,她出生的时候边塞正大乱,她又是元帅的独女,不敢随意放在府中,都是我们这些老将们轮着带的。”
“您的妹妹小时候玩的是布老虎,她就是玩着地上捡来的刀啊箭啊,您妹妹打雪仗捏泥人,她很开始的记忆里头雪都是红色。”
“我们在前面埋人,她就在后面努力给我们挖坑,您妹妹金尊玉贵,吃穿都很好,今朝虽是元帅女,吃穿用度就跟吃百家饭无二,甚至有年饥荒波及过来,她还跟着饿过肚子……”
“朝朝童年不算好,因此我们这些看着她芝麻大长起来的将领们,就希望她日后能有个好归宿。”
“五年前,她才刚及笄,我们正说给她议亲,边塞突然敌袭,元帅却在京城,而你们派去监军不听我们的话,朝朝一怒之下就带着五十个人出关去了,过程就不提了,只是回程遇到了追兵,为了护着伤员,她腰脊被马蹄踏过,差点残了。”
沈简手里茶杯一晃。
不是摔下马的,是被马踩过!
勇叔继续道:“她是有点小凶,更多时候是个乖巧善良的姑娘,才嫁到京城那段时间,她不敢忤逆贺家人,过得很憋屈,她怕元帅晓得她委屈不能专心制敌被陛下斥责,担心太太知道她过得不好回到京城,因此……”
勇叔说着,抬手摸了把脸,“她后面大约是想通了吧,有天突然就说她要回家,要带着我们一起回家,在之后的事情,以您的手段,大约都查出来了。”
沈简盯着他,喉结滚动,“有什么,您直说即可。”
“您对今朝很不好,和外头那些嫌弃她出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勇叔见沈简要反驳的眼神,“您对她说了多少次滚了,这个字眼您可对其他姑娘用过?”
勇叔说完,与他四目相对,“朝朝自幼带着军中,对男女之事可能有点不灵光,可我算是一直带着她长大的,对她还是摸得很清楚的。”
沈简手指捏紧了杯盏。
勇叔叹了口气,一字一顿,“世子爷,朝朝对您,应该是萌芽了男女之情的,大约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沈简手里的杯盏嗒的落下。
勇叔拱手,“世子爷不要害怕,我家朝朝并非洪水猛兽,今日我擅作主张来,就是希望您能彻底绝了朝朝这个念头,当然,我来也成,只是麻烦些。”
“您本来就不喜欢她,甚至心中是同外面的人一眼厌恶她,不过是都在扶持十三殿下,今朝将您这些话当做玩笑抛之脑后了。”
勇叔说着,对着他深深一拜,“只要世子爷对她说些重话下去,今朝自然就会规矩了。”
沈简倏尔冷下眸子,隐隐带怒,“我何时说过厌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