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家(2 / 2)

二哥延文生得高大魁梧,为人仗义,只是脾气暴躁,着实让小夏婆子操了不少的心。十四五岁的时候,独自跑到关外当了马贩子。这马贩子却是跟土匪没什么两样的,一路上贩马,一个不小心,不仅马没了,连命都能搭里,所以这性子越发的火爆。也因为这样,夏家在赵王村虽是外姓,却也没有人敢胡乱招惹。

夏三哥延庭是个伶俐人,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进了县城的酒作坊里学徒。为人忠厚又知书达理,哄得作坊的客人无不尽兴而归。不过三五年就得了掌柜的喜爱,将自己的三女儿许配给他,日子过得也颇红火。过了两年也盘下个小店开始卖酒食。

夏四哥延福,人称夏老蔫,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人,都是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是个老实巴交的实诚人。夏四哥自幼喜爱木工活,从能举起个榔头,就开始敲敲打打,闲了就蹲大树底下,琢磨这棵树能做什么,那个棵树能打什么。后来拜了村头郭木匠为师,半年前娶了郭木匠的大女儿。这十里八村,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件,两件家具是夏四哥打的。

等到生五哥延武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家里四个男丁,大的还不顶事,小的还要人看着。偏着夏五哥却是继承了祖母伶牙俐齿,发狠读了几年书,考了秀才之后。凭着心思活络,这会儿正自己谋划着县衙的文书,里里外外张罗的不亦乐乎。

夏六哥延寿出生的时候,夏大哥生了长子,这叔侄两个只差半年。夏六哥是当老儿子养的,只苦了夏家长孙大栓儿。人人都说老儿子,大孙子,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奈何这个长房长孙却跟老太太的老儿子年龄太近了,自然是拼不过亲生的。小夏婆子又怕长孙仗着自己大了半年欺负这个小叔叔,所以他不仅没有享受到多少命根子的待遇,竟是被管教的格外严厉。

没成想过了三年又生了个人精---夏七哥延辉。这一个竟是个神童一般,学什么东西都快,举一反三,过目不忘。喜得夏秀才手舞足蹈,别人的孩子三、四岁启蒙,七哥都开始学做诗了。自此村里要求子的媳妇婆子得闲就来小夏婆子这里混些针头线脑的,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谣言,各个贴身放着指望着能沾点小夏婆子的福气。

等八哥延昭出生的时候,家里的人也都疲了。这个孩子读书虽比不上神童夏七哥,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日后夏七哥要有什么造化倒也可堪左膀右臂。就这么着,一个眼看着要凋零的门户,竟被个小夏婆子一人生养的枝繁叶茂。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颇为罕见的了。

此时附近的人家听说小夏婆子又要生了,也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又赶巧这几天天旱,大家也没什么农活好干,就都跑来帮忙兼看热闹,院里院外闲聊的媳妇婆子络绎不绝。一时间,带了栓儿和接生婆回来的夏五哥竟被堵在门口进门无着。只得拱手作揖在门外,大呼小叫着:“各位嫂子,让,让,让”。

也是巧了,真说着天上就零零星星掉了几滴小雨,只一会儿的功夫细细密密的雨丝就将小院笼罩在烟雨中。顿时外面说笑的婆子、媳妇三三两两四散开去。这场大雨,家家户户都盼了有些日子。不想今日竟来的这么及时,颇有些:迟一点,今年的收成就要减去三成,若早些来,大家也没有这般焦心的感觉。

于是,那嘴快的王婆子就欢快地叫着:今儿这个娃娃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等接生婆进了产房,也不过就两盏茶的功夫,外面候着的几个哥哥嫂子们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哭声,儿子媳妇们这才算心头落地。等夏秀才急匆匆从学里赶了回来,正赶上接生婆喜滋滋地从产房里出来。

那接生婆也不说话,只望着夏秀才上下打量,看得夏秀才神色颇有些不安了,才嘻嘻笑着说:“今儿个可一定要多打赏几个铜子儿。”

夏秀才心中挂念妻子,连忙呆呆的作揖道:“有劳了。这是自然的。”

那婆子见他也不好奇询问婴儿,只好兀自挤眉弄眼地说:“猜猜。”

夏秀才看着满脸褶子的婆子故弄玄虚地问他,一时呆住,心中惴惴不安。难道不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有些肝颤地说到:“莫不是生了俩儿子?”

才三岁的八哥从哥哥嫂子中间伸出脑袋,学着夏秀才的调调:“莫不是生了三个弟弟?”小人心中还暗暗欢喜:这下自己就不是最小的啦!三个弟弟,那以后不是有三个小尾巴跟在后面。哼!不要太神气哟。

冷不防夏大嫂在他身后一个爆栗弹在了后脑勺上,吓得他脖子一缩,一拧身子就钻进人群。也不怪大嫂生气,这么一大家子人就靠着大哥种的十来亩田,各中辛苦不是八哥这个两三岁的小娃娃能明白的。夏大嫂心里却是明镜一样,这要是再添三个男丁,那可真是要了夏大哥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