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冷汗自桃七长老的两鬓哗啦啦地落,被陆离问得无言以对的他,只能狠狠地剜了李述白一眼,桃夭估摸,若此处没有旁人,桃七长老怕是要自己动手,结果了李述白这个白痴,免得叫他丢尽老脸。
可山丘下还有一众人修看着呢,自来同气连枝的修仙世家,怎么能罔顾交好世家弟子的生死?!
桃七只得又朝陆离赔礼道歉:“陆仙尊委屈,李师侄年幼无知,故而说话不知轻重,还望上仙和仙尊息怒,等这事儿过去,我无论如何会让各家好好教导家中弟子。”
然,桃七的退,越发地激出陆离的怒:“桃长老这话说得好,他们可不就是年幼无知吗?明知我们从昆仑来,却还要胡搅蛮缠,逼得我这昆仑修者与他们动手,可我能动手吗?”
桃七忙摆手:“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陆离哼哼,反问:“出门前,丹丘大师兄是有交代,说去了人间,得和和气气的,不可堕了昆仑名声。可有人骂昆仑,我这个昆仑修者不能无动于衷吧?”
“这……这……”桃七痛苦抹汗,衣袖下的手已经蜷得死紧,一张老脸,更是被陆离问得青红交杂。
陆离见此,质问的声音略扬:“桃七长老不用急着回答,我的话还没说完。先前在荒山避雨时,面对一众咄咄逼人又冥顽不灵的人间小辈,我是差点拔了剑。
可桃师姐宽厚,劝我收手,还说昆仑和人间自来一团和气,不能因为我们几个伤了和气,为此她才不得已收鬼妖为灵宠。
桃师姐想得简单,便年轻修者不知道鬼妖不是妖,可做了修者灵宠的妖,总不能还算妖吧?偏偏桃师姐的大义却叫这些修者当做是生抢!”
陆离越说越来气,越说越激昂,他甚至憋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才接着言道:“桃长老,桃师姐可是上仙门下唯一弟子,若她真要收一只鬼妖为灵宠,鬼族的主上只怕会备上一万个,任凭桃师姐挑选,她用得着在这里和你们生抢吗?”
啧啧,陆离威武啊!
想想也是,不管陆离在昆仑山的辈分如何,来了人间他怎么都是被称作“仙尊”的人,可作为一个仙尊,却被一干人修逼得颜面尽失,他心里的怒火怎么可能不盛?
先前他想拔剑,却被上仙拦住,估摸着他以为上仙抱持的是以和为贵的态度,他便是不情愿,也只能认下。
可这会儿,上仙点他出来说话,便是要他好好说一说昆仑的委屈,所幸关键时候陆离不呆,一番话说得也是十分的漂亮。
对此,她很满意。
顺着陆离的话,桃夭不由地昂首挺胸,毕竟叫陆离这一番辩解,她俨然成了维系昆仑和人间和平的大使,功臣!
话说到了这里,昆仑不仅占到了理,又有一尊魔族煞星为依萍,饶是桃七长老在人间德高望重,又能如何?
桃七别说敢倨傲,便是连头都不好意抬高:“上仙,事情的来龙去脉陆仙尊已说得很清楚,我更是听得很明白。总之,此番的事,全是人间的错,人间愿意认错,万望上仙息怒,以人间天下为重,请魔族公主即刻回九幽。”
不愧是老而成妖的桃七,一切错,是李述白等人闯下的,可烂摊子却还得是上仙去收拾,否则便是上仙不以人间为重。
上仙不说话,目光落在桃夭。
桃七顺着上仙的目光,也看桃夭,片刻后,桃七咬咬牙,对桃夭道:“桃仙尊,仙尊的母亲和阿兄已在桃家恭候多时,你看我们是不是早些去桃家,免得他们等不急?”
桃夭眼眸一紧。
这厮居然还敢和她提桃幺的母亲和兄长?!
她不着急算账,某些人却伸出脸来求她算,既如此,她就多少讨些利息再说。
“桃七长老,先前在荒山避雨,桃家大师兄曾领着几个人杀进本仙尊避雨的山洞,见了面也不多问,提剑就要杀人。若非有陆师弟护着,本仙尊怕是没福气见上桃七长老,至于家中可怜的阿娘和阿兄,也只能干等到死。”
“怎——怎么会?!”桃七惊愕,表情看着倒是十二分的真,两鬓的冷汗还没干透,又一行冷汗从额角滑落,“桃——桃仙尊,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鬼的误会。
不过,为了桃幺的母亲和阿兄,便这会儿不是误会,也只能是误会。
“桃七长老说得是,想来是误会,毕竟本仙尊下昆仑是为去桃家说理,以桃家光明磊落的作风,该不至于怕本仙尊回去说理,你说是也不是?”
桃七垂眸,急答:“自然是。”
“这么说,本仙尊应该能活着走进桃家吧?”
桃七立刻脱口而出:“请桃仙尊务必放心,此去桃家,我亲自送仙尊进家门,若仙尊少了一根头发,唯我是问。”
说罢,桃七对着上仙抬手发誓:“此一诺,天地为证。”
唉……桃夭轻叹。
说实话,桃七的上道,既叫她有些高兴,又叫她略有遗憾。因为桃七若不肯应,说不得上仙能陪她同去桃家,可桃七应了,上仙便不会。
她家上仙本不是为了救弟子性命而来,而是为了这突然造访人间的魔族公主合欢,毕竟上仙离山前,曾收到魔族送来的书信,想来说得便是合欢的事。
罢了,谁叫她是个聪明过人,并不太需要上仙忧心的弟子呢?
桃夭蹭到上仙身边,笑眯眯地劝道:“师尊,你看桃七长老都这般讲理了,咱们昆仑也不能落于人后,是不是?再说昆仑本是和人间亲如一家,如今合欢公主大闹人间,师尊理应帮着人间斡旋。”
桃七扬起渴求的目光,头如捣蒜:“对对对,桃仙尊说得极是。”
上仙终于颔首:“嗯。”
桃七长老不由得重重呼出一口气:“那便有劳上仙帮忙和魔族公主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