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正全力以赴,按照这两年的经验,不断填堵阻挡,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寒毒日益强大,而自己的内力却很久没有进步了,此消彼长之下,此刻只是困兽之斗。
但傅残不能放弃!
事实上,他体内的毒任何时候都是不可阻挡的,但他活了两年。
正是因为他没有放弃,所以每每在寒毒侵入心脉的最后一刻幡然领悟,以强绝的内力逼退寒毒。
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全力抵挡着寒毒,一边不断回忆着《紫虚内经》那深奥的心法。
同时,胸口的剧痛依旧没有消散,一直刺激着他,让他保持清醒!
剧痛使人痛苦,但在最绝望的关头,却能使人清醒!
而他的前方,朱宥杀意未祛!正一步一步走来。
辜箐豁然站起,挡在她前面,悲戚地摇了摇头。
“让开!”朱宥面无表情道。
“我不!”辜箐的语气难得这么肯定,这么果决。
“我不想伤你,你让开!”
“他已经中了你一剑了,你就走吧!”辜箐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出来。
朱宥咬了咬牙,道:“他辱我尊严,必须死!”
辜箐冷冷道:“你又何曾没有侮辱他?”
“我何曾辱他?”
辜箐道:“你至始至终看他的眼神就充满鄙视、充满不屑,你觉得他不如你干净,不如你高贵。你厌恶他,厌恶他着上身,你厌恶他粗俗,厌恶他低下,你何曾正视过他?”
“要说侮辱,今日在场所有人都已被你侮辱了!”
“你以为你没有说话,没有骂人,没有动手,就是对人的尊重吗?你的眼神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朱宥浑身一震,脸色苍白无比。
辜箐的脸上没有笑容,她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不如你,都是那么世俗、那么高贵。你不说话,你冷漠,完全是因为你高傲,你看不起所有人。”
“我虽然武功不好,不谙世事,但我能看懂你的眼睛!”
“你只知道他没穿衣服,却不知道他为了保护我浑身是伤,被迫撕了衣服包扎伤口。”
“你以为你很干净,很得体?你只是幸运罢了,因为你不会被追杀,不用考虑下一刻是不是活得下去。”
“你以为傅大哥武功不如你?他不过是身中剧毒而已,收起你莫名其妙的骄傲吧!”
道爷目瞪口呆地看着辜箐,仿佛这一刻才重新认识这个女子一般。
寒毒不断入侵着傅残的经脉,紫色的内力节节败退,傅残根本无心抗毒。
因为辜箐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传到他的脑海之中。
相处几天,辜箐总是笑着,说着一些天真烂漫的话。
谁又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她笑,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她的心始终善良,始终乐观。
傅残忽然有痛哭流涕的冲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单纯的辜箐会说这么多话。
这些话是她平时绝不会说,也绝不忍心去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话。
她是为了自己!
而甚至,这些话,也恰恰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朱宥脸色苍白无比,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几欲倒下。
辜箐的话,如刀一般直刺她内心最深处,几乎让她痛苦不堪,而这种痛苦之中,却带着丝丝明悟。
但很快,她的情绪又被愤怒所覆盖,冷冷道:“他轻薄于我,就该死!谁也不能轻薄我!”
辜箐道:“你以为你是谁?”
朱宥咬牙道:“我是朱宥!是朱宥!”
在辜箐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又喊道:“我是南平郡主!”
此话一出,燕山剑派的几位弟子不禁缩了缩头,心道:我的姑奶奶,师傅千叮万嘱不能说出来,你还是说出来了。
就连暗中潜伏的七剑客都差点吓得跳起来!
“大、大哥!”老二明显慌了。
老大也吞了吞口水,道:“待、待会儿千万别惹那个姑奶奶,我的天,皇宫的人!”
老四咬牙道:“真希望他她那个用剑的干掉,也算报了六弟七弟一箭之仇!”
辜箐道:“郡主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侮辱皇亲,可灭其族!”
洛惜紧紧咬牙,道:“这臭女人,我要杀了她!”
侯虚白立马捂住她的嘴,沉声道:“不要乱说,待会儿千钧一时刻,我们直接出手,抢走他便是!”
辜箐实在坚持不住,泪水又流了出来,回头哭道:“道爷爷,帮帮我,帮帮箐儿!”
她表情极为痛楚,傅残等人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
而这一切傅残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抗寒毒也愈有心无力。
他脑袋很乱,脑中全是辜箐的声音。
这个哭声很熟悉。
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因为自己即将死去,而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