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眼神一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不断挣扎,身上裹着厚被子的梁颖,再看了眼动作粗暴的人,随着衣服的扯落,隐隐约约能看到肩膀上一大片的青紫痕迹,心下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梁颖怕是……
正想着,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子里陡然响起,暴怒声和呕吐声一同传来过来,“不识抬举!”
顾子安猛地抬头,却见年昊森盛怒的站在一边,梁颖却在大口大口的哇哇呕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身上全是刚刚被硬塞进去的饭,合着泔水一起被吐了出来,这样子,瞧着哪还有心情再下的去手?!
也难怪年昊森会是这反应,他脸上一变再变,最后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来,门被砰地打开,压制着怒气的声音随之而出,“进来把东西都给我收拾一下!”
“是!”呼啦啦的四五个人一下子涌进了房间,应该是刚刚看守在门外的人。
“年老大也该习惯了。”门外忽然又出现了一人,膀子上鼓赞赞的肌肉,正是龚成!
顾子安飞快地瞥了眼外面的场景,却发现这似乎是一所小型的私人会所,看着不大,只有上下两层,一楼的防守也不多,倒是二楼的走廊上每个房间门外都站了一个人,从楼梯口隐约还能看见下面有一两个客人在进进出出,谁能想到下面和平常一样的会所,上面却关着石帮老大的爱妻?!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二楼的房间,除了刚才龚成从隔壁走出来的房间,其他的应该都是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看了眼房门号,暗暗记下位置,担心身体承受不住,她正打算收回灵识,身后却突然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声!
“这半年来不管谁靠近,她都是这个反应,年老大也早该习惯了,不必动怒。”随着龚成的话落,年昊森冷着脸转过身去,里面,四五个人正收拾着东西,明明没有碰到紧紧抱着椅子的不停哆嗦的女人,女人却犹自惊恐的尖叫着,和刚才对着年昊森的反应一模一样!
顾子安一愣,她以为梁颖刚刚那样是对着年昊森才会有的反应,没想到对着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心下迟疑,总不至于连这些人也?
刚这么一想,龚成的声音再次传来,“其实,年老大下次把饭放在那儿,她过一会儿自己会吃的。”
随着这话,里面的人也收拾好了,走到门口跟年昊森报备了一声,在房门掩上的那一刻,顾子安浑身一震,她清晰地看见梁颖怯生生的往门口瞟了一眼,然后,将桌子上的碗紧紧地捂在了怀里,飞快的躲在了桌子下面,也不顾手上的脏乱,伸手大口大口的扒拉了起来。
明明桌子上有勺子,明明那手上还粘着刚刚呕吐物,她却似是感觉不到似的,津津有味的用手扒着饭吃!
顾子安心下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升起,她可以肯定,关上门的时候,年昊森正在和龚成说话,根本没有看向这边,若是装疯卖傻的话,这会儿根本不需要再演了,难道,梁颖不是装疯而是真疯?!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大脑猛地一阵刺痛,画面开始模糊,显然已经支持不住了,顾子安暗道不好,毫不犹豫的将灵识唰地收了回来,清亮的眼眸一下子睁开,床上的人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突然觉得腰际传来一痛,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
傅恒之紧张地盯着面色惨白,大口大口急速喘着气的人,看着睁开的眼眸,心下瞬间松了一口气,抬手一点一点擦掉她额头上溢出的薄汗,说出的话却让顾子安陡然一僵,“我以为,你又要睡过去了。”
顾子安一震,脸上的笑有着隐隐的不自然,反问道:“怎么会?”心下却奇怪,傅恒之怎么会突然醒了过来,一般这种情况,大部分不是该以为是做了噩梦么?
“会。”低哑的声音坚定的响起,傅恒之看着她比醒来时更加惨白的脸,甚至隐隐比十天前来要白上一分,眸底一暗,明明她只是坐在这里,怎么会又变成这样?
三次,第一次是在缅甸,她每次去了厕所,脸色便会更加难看一分,那时,他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第二次是在十天前,她出事的时候,他在京城,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又做了什么;而这一次,却是直接在他的眼前,明明她没有睡过去,但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她差点儿又要昏睡过去了。
“嗯?”
大手握着顾子安的手,执拗的将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傅恒之一瞬不瞬的紧锁着她,一字一句慢慢的道:“这里,和前两次的感觉一模一样。”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着落,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马上要失去一样,然后,整个世界就会轰然崩塌。
顾子安浑身一僵,脑海中下意识的想起刚醒来时,他说的话,‘只是觉得你可能出事了’她知道,他能感知她的身体状况,但那是在身边的时候,明明他当时在京城,上宣市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他不可能凭借她身上的味道,来判断她的身体状况,那,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爱人之间的心灵感应?!
想到在这个时代看见的新词,顾子安嘴角微微一抽,一次尚可,两次,这一次,他明明是在熟睡中,她记得,他上次七天没合眼,睡了几乎三天,这一次整整十天没合眼,按理不应该醒的这么,他顶多也就只睡了十来分钟而已。
心下惊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将手拿了回来,她反握住傅恒之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安抚的道:“我不是好好的么,放心,不会再睡过去了,你快睡吧。”
奈何,傅恒之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她,视线不肯挪开分毫,更别说闭上眼了,顾子安轻叹了一声,好说歹说,才终于将某个固执的男人劝睡着了,沉沉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腰际被搂的更紧了,傅恒之眉头紧皱,比起上一次,这一次明显是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尖轻轻的耐心抚平男人紧皱的眉头,她一直都很奇怪傅恒之为什么对她的事儿就这么的敏锐,当真是他曾经所说的特殊基因的问题?
精致的脸满是疑惑,他这哪里是特殊基因,这根本就是特殊她一人!幸好他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不然,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看着男人再次睡着,顾子安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靠在床头,将手机拿了过来,想了想给雷言发了一条信息,让他过一周后找个时间约见一下年昊森,只随意吩咐了一下将上次赌约的事情,按照原价交易。
接着,又给秦辉发了一条信息,只说查到石老大爱妻的位置了,让他和青岩帮的人都准备准备,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年帮的情况下,联系上石老大。雷言约见年昊森的日子,就是他们行动的日子。
赌约什么的从来都是一个幌子,原价交易,她想年昊森会很乐意来的,他们的人一来,龚成必然也会到,她记得上次听到的石老大爱妻的事儿,年帮上上下下只有年昊森和龚成两个人知道,那个会所她看过,两人一走,里面便没什么了,想救人,轻而易举。
上一次,她不明白为什么年昊森不放心将这事儿交给年帮的其他人,而只有龚成一个后来的外人知道这事儿,如今,心下却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年帮和石帮的交情定然不浅,石帮庇护年帮成长至今,这一声大哥……
年昊森、石破鑫,一个姓年,一个姓石,难道这两人也是和雷言、秦辉的关系一样,是拜把子的兄弟?还是其他什么?
只不过,不管是什么交情,梁颖的事儿一旦捅出去,这个交情不断也得断,石帮不可能再继续容忍下去!
要么,两帮开战,青岩帮坐收渔翁之利;要么,她将梁颖的事儿透露给石老大,卖一个人情,以石老大对梁颖的感情,年帮撤下来空地儿,想来若是由青岩帮替补,石老大应该不会多说什么。
可惜,梁颖人没死,但,大半应该已经疯了。
脑海忽然想到走到路上双眼无神,脸上满是泪痕的梁茹,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刚准备放下电话,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又再次给刘元会和秦辉发了一条信息,顾全在上宣市这边全是倚靠着年帮,到时候年帮一倒,这空挡自然也就缺了出来,她想进军地产业,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只不过,地产这一块找谁看管最合适,目前却尚未决定,只能让刘元会和秦辉两人一个在明面上找找,一个在暗地里看看能不能有合适的人选,至于,地皮的事儿,她记得亚全地产近期打算买一处不错的段位来着……
顾子安被勒令在房间中,整整四天哪儿都不准去,当真是饭来张口,就差没衣来伸手了!
原本以前能一放松下来一觉睡三天的男人,这会儿就和顾子安上回似的,一到饭点就准时醒过来,自觉的跑去烧饭,吃饭后和人儿聊会儿天后,又搂着她睡觉了,一连四天皆是如此,好在顾子安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将事情安排在了后面,现在倒也不急,当务之急确实要先将身子养回来一些。
于是,房间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奇异的画面,白天,大床上,男人安稳的睡觉,少女却闭着眼打坐,到了晚上,则成两个人一块儿睡了。
到了第五天,顾子安才被准许放了出来,第一件事儿不是其他,而是打算去学校上学,顾子安走进校园,回头看了眼依旧停在校门外的猎鹰越野车,即便是隔着车窗,她也能感受到在身上徘徊不去的恋恋不舍的目光。
她嘴角轻牵,朝这车窗里的人挥了挥手,倒不是真的想来上学,只不过若拿这个做借口的话,傅恒之怕是会一直跟着了,那样的话,行动还怎么如期进行?
不过,她瞥了眼正在上课的教学楼,扬了扬眉,既然来都来了,正好顺便看看梁茹的情况也好,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教室上课吧?
一来到教室,正在上课的同学们瞬间望了过来,一个个惊讶了,没想到这开学了十来天的都没来的人,今天居然回来上学了!
他们惊讶,顾子安也同样惊讶了,看着讲台上没见过的老师,心下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的
喊了一声报告,便背着自己的帆布包坐到了位子上。
刚一坐下来,前面和右边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面上惊喜,明显是有话想说,奈何逼迫于讲课老师的淫威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倒是方便了就坐在旁边的夏克。
夏克惊喜地望着突然来上学的顾子安,“大神,你生病好了?”这事儿,他还是听双妍他们说了,至于双妍他们是听谁说的,自然是某个男人随口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