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瞳(2 / 2)

神兽战争 杨建东 0 字 2022-12-28

我带雨瞳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市里沿江大坝的库尾段,因为那个地方人迹罕至,我就跟雨瞳在那里坐上一个下午,打水漂,或者一边喝着抹茶一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的浮桥,浮桥上的憧憧人影和更远些的江对岸的香车豪宅,雨瞳的视力极其惊人,她极目远望时,能够看到几公里外斜的临街法国梧桐枝杈上的鸟巢。

那时候,我真心感叹,雨瞳果然还是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为雨瞳的开销,我多年省吃俭用存下来打算用来买lol皮肤的积蓄荡然无存,同时还赔上了我《使命召唤ol》里的定制版雷明登acr和一台psv2ooo。

但是当雨瞳瞪着填满水色的大眼睛,拉着我的衣角楚楚可怜地叫嚷着说:

“粑粑,粑粑!我要吃泡芙!你给我买一个,小小的,好不好啊?”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对她的宠爱的无条件的,就算囊空如洗也要想方设法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可是马克思老爷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文明决定精神文明,虽然我对雨瞳是百般宠爱,一心想把她栽培长大,但是眼看着财神爷钱罐里的毛爷币水落船低,我也是不得不开始考虑日后的问题了,更何况,暑假剩下的日子眼看着数着指头就要到头了,要是我上了大学,那以后跟雨瞳的相处更是成问题。所谓好汉没钱到处难,当初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自己捡到了塔菲石似的想把雨瞳好好珍惜,抚养成人,但是现在别说是抚养雨瞳了,就是我自己的温饱也将成为大问题。

纳博科夫大大啊,当初我就该听您老人家的教诲,在这个法制健全的社会主义年代,想玩萝莉养成果然不实际啊。

所谓当断不断,必有后患,现在我留雨瞳在身边,而野鸡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又漂到了家门口,可谓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唯一的选择就是打哪儿来,归哪儿去,把雨瞳遣送回当初捉到她的那口小池塘,让她学小龙女野外求生,但是我之前便带着雨瞳回去过一趟,那里压根就没有除了雨瞳之外的美人鱼亲戚,而且那里荒山野岭的,蚊虫野蛉到处作祟,住宿饮食环境都不再适合已化成人形的雨瞳了,我把她留在那里,是万万行不得的。

为了安顿雨瞳,我也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甚至是如坐针毡、寝食不安、夜不能寐。雨瞳似乎也是看出了我的重重心事,每天和我一起坐在大坝的台阶边上看云起云落,都会一言不地用她那柔软轻薄的鱼尾细细擦拭我脸颊上的汗珠,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安慰我的方式了。雨瞳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却洞察人心,对于我内心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她都能够记忆在新。

两个月的功夫,雨瞳也脱变成了七八岁女孩的模样,不但变得更加清纯灵动,也聪颖懂事了,甚至还比人还要更通晓人性。

八月结束前的最后一个沉闷而阴郁的下午,我和雨瞳一起坐在临江大坝的青岗石大坝的台阶上,望着西天角的云霞。夕阳暖色调的光棱在我眼里像是一把寒光凛凛的仪刀,从太阳应该消失的西天角斜刺出来,串串光斑横铺在潋滟的宽阔江面上,将江水染成血色卷轴,如同鱼骨般次第分层,夕阳的静美和江水的流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充满了空间的层次感。

我不禁想起了一百多年前的博尔赫斯,他是否也在巴勒莫区塞拉诺大街见过这样的落日,才会写出那色彩朦胧的《雨》?

那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龙应台在《幸福》里面说的话:

幸福就是,虽然有人正在城市的暗处饥饿,有人正在房间里举起一把尖刀,有人正在办公室里设计一个恶毒的圈套,有人正在荒野中埋下地雷,有人正在强暴自己的女儿,虽然如此,幸福就是,你仍旧能看见,在长途巴士站的长凳上,一个婴儿抱着母亲丰满的乳i房用力吸吮,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地翘起。黑沈沈的海上,满缀着灯火的船缓缓行驶,灯火的倒影随着水光荡漾。十五岁的少年正在长高,脸庞的棱角分明,眼睛晶亮地追问你世界从哪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