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景赫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姑姑看了白天的监控录影,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那自己对澈儿做的事不是都被姑姑知道了?想到这,脸上越发滚烫了。

“你做的很好,保姆是今天有点不舒服,还有澈儿平时一直很安静,明天会给澈儿换床,也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坐起来了……”清惠继续自言自语,“再过来一些好吗?”到这,清惠冲景赫招了招手。

景赫只得走到了澈儿的婴儿床边,也许是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时他终于就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澈儿的样子,安静得就像一只小猫咪,塞巴斯蒂安被夹在腋下,她睡得很甜,清惠和景赫的交谈完全不影响她继续做着完全属于自己的美梦。

“她很美是不是?”清惠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低到近似呓语,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看动作是要吻澈儿的额头,又在马上要接触到的时候直起了身。

一开始景赫没有听清楚清惠的是什么,但是在看到清惠的动作后才反应过来,他垂下眼眸,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悄悄袭来,也许是妒忌,也许是震撼,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使得以后不管澈儿怎么认为是她母亲抛弃了她,景赫都持保留态度,因为他曾亲眼见到过姑姑的这个动作,就在他几乎认为所有的母亲都应该同自己的母亲那样冷静克制,就在他认定母爱有且只有教导这一种表达方式,他见到了这样的一种让他从不敢在自己母亲那里奢望的表达方式,那就是——亲昵。

此刻,他是羡慕澈儿的,不管曾经、未来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的一个动作,他就永远没有得到过。

“赫儿,你喜欢她吗?”清惠这次是彻底面向了景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道,同时目光紧紧抓住景赫的表情,声音严肃。

景赫为难地低着头,要怎么回答她呢?他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让他有点不自在了,尤其是,尤其是自己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感受,或者喜怒哀乐,什么事他只需要接受、做好就可以了,目前为止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个人感情是不重要的,或者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即使有,也要拼命掩藏好……

“你是因为白天的事担心澈儿才过来的是吗?”清惠换了一种询问方式,让景赫自在了许多,他抬起头应了一声。

“好孩子,赫儿,可不可以答应姑姑一件事?”这时,清惠站起身,和景赫面对面地站立,让景赫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同时想起了若干个晚上之前,也有一个人请求他答应一件事,那个人是景澜,之后便是她的离开,今天姑姑也这样,让他感觉很不好,他直觉姑姑的请求一定和晚饭时爷爷的那个决定有关,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赫儿,姑姑请求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不管其他人让你做什么,请你都不要做伤害澈儿的事,我不会像爷爷那样要求你用生命去保护她,我只是请求你不要伤害她,在任何的情况下,可以吗?”

这个要求让景赫觉得奇怪甚至荒谬,他怎么会做那样的事,且不是澈儿,就是不相干的人,只要是弱者,他也不会伤害,这是习武之人的基本道德准则,何况澈儿还只是个婴儿,他想象不出谁会狠心到去伤害这样可爱的小家伙,只是他忘记了,澈儿不会永远是婴儿,也忘记了澈儿在这个家的地位在他之上,或者,小孩子还没有被那些地位啊、继承权啊这样的俗世沾染。姑姑这样的请求就好像侮辱了他一样。

于是景赫昂起头,第一次直视清惠的眼睛,斩钉截铁地了一句“我答应你”,然后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仿佛是在给他的这个承诺增加重量,在月光下,坚毅得如同一尊塑像。

终于,清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颓然地:“谢谢你,早点去休息吧。”

直到景赫将门带好,清惠复又跌坐在那个椅子上,直到意识到眼泪落在女儿的脸上,因为澈儿在睡梦中用手去抓小脸,才惊慌地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弯腰趴在了婴儿床的边缘。

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且她还没有能力捍卫自己的这些权力的时候,就需要求助敌人,澈儿还不懂这些,但是当母亲的懂,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亲自去守护她,直到她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可是,她太爱那个人了,爱到失去了自己,今天她终于做出了那个让她一生都在权衡对错,一生都在后悔的决定,但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她必须去赌一赌,那么女儿,就暂时牺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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